“这两年辽贼倒是变得财大气粗起来了,这具装甲骑说装备就装备了两三千人。耶律乙辛也好意思来哭穷。”折可大口没遮拦。
“不过拥有铁甲是一回事,用出来则是另一回事。”章楶道,“很难想象辽军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两三千具装甲骑身上……”
“不然能寄托在谁身上?宫分军和皮室军?他们数量太少,萧十三也不可能舍得。部族军中的骑兵?早就推得落花流水。步卒?那是给我们送功劳的。数来数去,想要扭转败局,也只剩这一队具装甲骑了。”
韩冈笑说着,让在列的人们心情都轻松了起来。
“这可算是孤注一掷了吧?”
折可大问的问话,却让他们的神色又重新绷紧。孤注一掷虽然是摆明了陷入困境,但这一次的反扑必然是凶悍无比,有若狂潮。
“自然可以算是。”韩冈点点头。虽然其中肯定还有些算计,但辽军给逼入了困境可是确凿无疑的“既然如此,就必须小心应对了。不知枢密打算怎么做?”章楶有些好奇韩冈的想法。
“此地大军三万余,难道是来此游玩赏歇的?”
“枢密何不让西军上?这一回萧十三看起来调动了不小的兵力,远比秦含之手上的那队人马要多。若是辽贼去攻秦含之,只有西军能赶得及。”折可大奇怪的问着。西军的实力时所公认,而且还欠着韩冈不少人情。在情在理,都该用他们的。
“自我至河东以来,参战各部几乎都没有损失,而且其中很多人根本就没打过仗。不让他们历练一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不一定能撑得住。”
“不过辽贼有多强,他们必须撑过去,朝廷的俸禄总不是白白吃的!”
韩冈解释着自己的决定,让来自京营的士兵与辽军一较高下,是他的计划。至于能不能撑得过去,那是另外一桩事了。不过他相信在自己的控制下,损失不会大——他也没打算逼着京营禁军与敌硬拼。且必要时,还是会动用西军来保驾护航。
“辽贼若来攻。我们就守好了。拖到夏天就赢定了!”黄裳见厅内气氛紧绷起来,出来缓和,“留给辽贼的时间并不多了。他们很难适应代州的夏天。而且河北那边的情况只会更糟。最后的结果只会是辽贼不战自退!”
韩冈到了河东究竟做了些什么。他这个首席幕僚最清楚不过。
不仅仅是军事,韩冈在河东组织生产,恢复民力,民心渐复。拖到夏天,辽军的战斗力会越来越低,战斗意志也会被消磨殆尽。那时候可就是决战的最佳时机。
黄裳的话一下点醒了众人,气氛又变得轻松起来。
可众人的欣喜中,韩冈泼起了冷水,“勉仲,不要忘了,今年是从陕西打到河北,几十万人上战场,上百万百姓受了兵灾。拖到六七月,国家的财计还能不能支撑得下来?”
“……可东京城有的是粮草。”
“东京城不可能将所有的粮食草料都运到河东来。河北那边需要的只会更多。”
“但河北并没有向河东这样受到辽贼的洗劫。更不用说百姓流离失所。只有几千人窜进了境内,还很快就被歼灭了。”
“的确如此。但这并不代表郭仲通不会要钱要粮,不会要军资要兵械。”
这是前方将领推卸责任的惯用手段。万一战事不谐,多少还有个顶罪的理由。
如果不能在夏天前结束,就是韩冈也不可能将和谈拖延到夏末。要是政事堂拿着帐册来给自己看,这仗他也没办法再坚持打下去。
厅中沉寂下来。
韩冈却并不在意,他要打掉幕僚们的侥幸心理,方如此尖锐而针锋相对的说话。
他想要好好的跟辽军打上一仗。并不是他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只是要拿回代州,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而且那些在河东犯下无数罪行的罪人,韩冈绝不打算为了一纸和约,便就此放过。
吃了我的,要还回来。拿了我的,要还回来。伤了我的,抢了我的,也都要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