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和陈雪娇对视了一眼,上房主动给北厢房送东西还是头一回,今儿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呀,既然东西都送来了没有不收的理,李氏笑着接过了菜:“还让娘那么辛苦做菜,小人家的生日哪里就那么金贵了。”
眼睛朝菜上一扫,除了鸡脖子上有一点子肉,剩下的俱是汤汁和豆角在唱主角。
李氏不习惯收大房的礼,以免落得口舌,陈老太太此时忒好心,日后不保会翻扯出来,把两碗菜倒进盆里,一只碗里装了酱肘子、一只碗里装了鳝鱼丝,让张氏一并带了回去。
家里有一堆事情要料理,新腌制的鸭蛋,去年的冬衣翻晒,采摘豆角做陈秀才爱吃的干菜,一桩桩一件件李氏一点都不得闲,一样样总要打点。因为今儿是雪娇的生辰,李氏特意不让她做一点活计,穿那样娇贵的衣裳干农活,稍微不注意就钩破,一件好衣裳就这样没了。
陈雪娇乐的清闲一日,等太阳落了山,自家走到小淮河边,坐在藤编椅子上,水汽扑面而来,夜风一起,吹得脸颊水润润,两岸花一开香得人醉过去。…
东边家里打娃娃,西边家里喊丈夫,一家家都看得分明,一派活生生的烟火景象。
她下到河岸边,掐了一朵荷花,染了一手的红汁子。
远处,提着鱼拎着菜篮子却穿了长衫的读书郎,挎了篮子满篮鲜花,头发却花白的老妇人,一个个从桥上过去。
忽然隔了三座桥的远处,飘来一大片艳粉的大荷花,顺着激流穿梭在满河碧色荷叶里头。
等飘的近了,才发现小小竹排上全是一朵一朵的荷花,粉艳艳的把竹排包围住了形成一朵大荷花,等在近一些,见竹排中间点着一盏气死风灯,映衬的荷花愈发娇艳。
“好别致的心思。”陈雪娇感叹,只见那朵大荷花飘到陈雪娇面前忽然停住了,在细细一看,发现竹排一头被一根绳子牵着。
陈雪娇倏地抬起头来,顺着那根绳子瞧见旁边的桥上站着一位少年,穿着一身素色衣衫,正往她这边望过来,隔得这样远,还能看得见那人一脸笑盈盈的。
红霞染红半边天,满河碧的荷叶粉的荷花,陈雪娇看着那位少年,在霞光里那位少年愈发眉目清俊。
“你哥哥说今儿是你生辰,我想了一天才想出这个法子。”赵一鸣的声音飘荡在晚风里。
陈雪娇笑眯眯的点头,脱了鞋子,拎着裙角就朝桥上跑去,头上的碧色发带在晚风里拂动。走到桥上,便双手拉着绳子往岸边拽,待那满竹排的荷花拉到岸边,她又赤着脚跑到岸边,顾不得湿了裙子蹲下就去摘竹排上的荷花,赵一鸣花费了心思,单单捡了又大又艳的荷花绑在竹排上,陈雪娇拿起一朵最大最艳的插在头上,眼睛都笑弯了扭头问赵一鸣:“难为你采了这么多荷花。”
陈雪娇的脸沐浴在晚霞里,细小的容貌发出万道金光,把她圆圆的脸盘衬托的愈加俏丽,她刚好穿一件石榴红的裙子,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赵一鸣还在热孝中,一身素色衣衫,总有两个月不曾见到雪娇,此时见了她就笑,见她戴了他采的荷花,微笑道:“就知道你喜欢别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