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刹那间,蜻蜓恢复了自然,但雪娇依旧从她眼睛里看出了慌乱。雪娇朝上房看过去,依照陈老太太的性子,只怕是看到一向和上房交好的蜻蜓,刺了她几句也未可知。
雪如和静好自然想到了这一层,朝蜻蜓招手。蜻蜓朝上房看了几眼,抚了抚头发。迈着小碎步走到北厢房窗下,冲雪娇姐妹仨露出笑容。
“……我奶那个人,一向那样的性子,嘴里说说而已。心里却不是那样想的,你别放在心上。”雪娇从窗子里探出头悄悄安慰静好。
尽管陈老太太的性子满庄子都晓得,可对着蜻蜓,雪娇依旧粉饰了一番,她不希望因为送花一事让蜻蜓低落了心情。
“没事。我都晓得。”蜻蜓微微扭着头朝上房看了一眼,忽而低下头咬了咬唇,然后抬起头重新展露了笑脸,“奶没有说我,还让我吃糕点呢。”
凭借陈老太太往日的所作所为,陈雪娇自然不信这话,只当蜻蜓懂事,受了委屈不肯说。
雪娇朝蜻蜓的视线看过去,上房的窗口半开着,里头影影倬倬立着一个身影。仔细一瞧,却是陈齐林站在窗前。
雪娇也没多想,只怕是陈老太太当着陈齐林的面讽刺了蜻蜓。青春正茂的少女,脸皮正嫩,当着齐林的面被训,自然下不来台。
“蜻蜓,我奶......”
雪如的话还未说完,就听上房“哗啦”一声泼了一盆水出来,跟着一大束桂花顺着水扔到了地上,残枝败叶躺在泥水里。凌乱的花瓣洒了一地。
“哼,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还敢来讨好我们。”雪妙尖厉的声音划破整个院子。
雪娇几个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蜻蜓的脸红得仿佛滴出血。握着帕子冲出了陈家大院。
怪不得方才蜻蜓说陈老太太没有冲她发火,只怕冲她发火的是雪妙。也太过分了,别人送花给你,你不说感谢,还当着面扔在地上,这性子也太骄纵了。
雪如和静好担心她心里想不开。和李氏打了一声招呼,便去了私塾劝慰蜻蜓。
……
八月节是一年当中仅次于春节的节日,特别是对于农家来讲尤其重要。进入秋天,是忙碌的秋收,秋收刚一忙完便到了中秋,农忙的劳累伴随着丰收的喜悦迎来了节日,所以各家各户都隆重对待这个节日。
早在几天前,李氏便带着几个孩子以及石头,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今年光景好,地里出产丰厚,粮食满仓,加上陈秀才带来的不菲身家,没有理由不过一个肥节。
按照陈老爷子的惯例,每逢春节、中秋这样的大节,都是一起过,晚间一起聚在上房吃团圆饭。
以往每次过节,都是李氏独自挑大梁,打扫院子,抹桌子擦椅子,做大菜,忙完一切,只能吃些残羹剩炙,落不到好不说,还要承受陈老太太的白眼,饶是她在能干也架不住折腾,节日过后整个人如同散了架一般。
今年上房本来打算自己过节,物品是早早准备好的。但陈老爷子发了话,只要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不管是大房还是三房,都必须和上房一起过节,除非他死了,否则他活着各房是断断不能单独过节的。
不管怎么样,陈老爷子是长辈,是陈家大院的大家长,他发了话,没人不敢不从。
“一年也就两次大节,我多累些没啥,只要大家安安心心吃顿饭就成。”李氏叹了口气,又怕雪娇几个担心她累,笑着道,“你爷爱热闹,咱们今儿就让他高高兴兴一回,我这心里呀啥也不做他想,你爹平平安安的,家里日子过的去,我就满足了。”
往常,陈家大院一点也不宁静,陈老太太时不时的骂几句,如今她不怎么骂大房了,遭殃的是三房和四房,特别是张氏,做的所有事情都不入陈老太太的眼,一有空陈老太太就逮着她骂个不休。张氏被骂急了,倒有脸跑到北厢房找李氏念叨了两番,全然不顾以往李氏挨骂她跟着落井下石。
兴许今儿过节的缘故,倒听不到陈老太太的骂声。整个院子热热闹闹的,是齐安、大蛋几个孩子聚在一起玩溜溜球。
一大早,陈家几个妯娌便被陈老太太叫进上房。
“……娘,我昨儿就算好做哪几道大菜了,有糖醋鱼、八宝鸭子、粉蒸肉……”李氏不等婆婆吩咐,首先开口,这不是她想出风头,而是每年这活都落在她头上。
“有大嫂撑大局,咱们的节日定能过好。”张氏换了一副笑脸,恭维道。
陈老太太不吭声,慢悠悠喝着茶,赵氏的丫鬟翠儿和雪妙的丫鬟绿儿一左一右伺候着。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陈老太太目光如炬,从四个儿媳妇脸上一一扫过,忽然定在了赵氏身上,押了一口茶开口,“灶间的事情就交给老二媳妇,她自打去徐州府享了这么久的福,我怕她忘了咱们乡下的活计,说出去惹人笑话。”
赵氏的脸色白了又白,咬住嘴唇,强笑着道:“娘,你知道我的手艺不如大嫂,过节这么重大的事情还是交给......”
“你知道你的手艺不好?嗯,知道不好还不学,难不成让我去做饭,啧啧,老二媳妇,你在徐州府享福享的五谷不分了,享福享的连孝道都忘记了。行,你不做,你不做,我去做,明个儿我就去老赵家,问问老赵家的闺女有没有到婆家不做饭的传统。”
陈老太太一行说一行拍桌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