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可知道今日我在后花园中本欲将太子寻为助力,没想到太子当面给了我个不置可否的回答。姐姐,你现在找个身体不适的理由,便把每日的众妃给你的请安都推了。若是再如此,您在宫中还如何保全这一席之地。”
戛然而止的琴声和接踵而至的片刻沉默,让欢凰宫中的氛围变得很微妙。
“妹妹,我真的累了。在这宫中,你做得对也是错的,错的也是对的。空穴来风的事从未止息。我想要的不过是片刻的安宁。我不是不争了,而是真的累了,只想休息片刻而已。”
说完,皇后本欲继续弹奏,一音刚出,原本与皇后对面而坐的贞妃忽然起身,将手按在琴上,琴音本未绝,却戛然而止。贞妃犀利的眸子,投出一对尖锐的,直击心灵的目光,仿佛能击破万年坚冰,直抵那阴霾后的光明红日。
“姐姐!”两个字掷地有声地吐出,让皇后不得不将双目望向贞妃的眼睛。
“姐姐,你若不想争了,想要休息,那便来个痛快的。既然这辈子你我入了这后宫,也出不了这尔虞我诈从不止息的迷局,那我今日便拉着你去跟陛下说,叫他来给你我一个了断,反正死了痛快,比活着受这些个贱婢的磨人功夫好得多!”
皇后忽然沉默了,目光滞留在贞妃脸上的,眼眶里竟有泪水充满。
贞妃眼眸坚定不移,又道:“若是你觉得这不是个好法子,那就不要在如此一蹶不振,不就是瑾妃他们在捕风捉影,狼狈为奸吗?我告诉你,若是她们再用这些小人功夫,妹妹我帮你受着。姐姐只管往前走,我就是你的左膀右臂,定不会让姐姐再受些许之罪。不为自己,为了大昆,为了陛下,姐姐你也不能不站起来。”
“妹妹……”皇后脸上那先前踌躇和怅然,忽然转成咬紧的牙关,坚定的目光和紧锁的双眉,道:“好。为了大昆,为了陛下,我不会让这宫中小人再起风波。”
“姐姐,你可知道晗宝林那祸星之局是谁做的吗?”
“谁。”
“怕是容妃。瑾妃不会如此冒失对陛下的新宠动手,吕清杨被拉拢过去就是例子。而容妃想和七皇子秦钊在宫中立足,自然是拼了命地铲除一切可能与瑾妃争宠之人,让瑾妃看到自己的诚意。瑾妃虽然谨小慎微,但容妃却相对冒失。如今之计,咱们先冷眼旁观,再寻找时机,先除掉容妃。”
“是。”
“晗宝林那边,我也要做些工作。毕竟姐姐雪中送炭,她也不会太不识趣。”
皇后点头示意,琴声再起,而此刻的音律,酣畅淋漓,行云流水,颇有拨云见日,冬尽春来之感。
天色渐晚。夜深,沐祥宫中。
织梧与吕清杨用完晚膳,吕清杨回殿之后,织梧坐在床上,窗户却是开着。清净的殿中,只剩下织梧自己,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嗖,一个身穿夜行服的男子,从朱墙上飞身而下,不偏不倚地落入窗中。男子敏捷地回身关上窗户,然后摘下自己的蒙面。
“姐姐,是我。”
难见的月光中,织梧隐约看见了男子的面庞。正是今日才在正乾殿,随着澄空给自己解围的小沙弥净弘。但在织梧眼中,此人却是师父方驰之子,方睿。
“睿儿!”织梧迎上前去,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
“鸾姐姐!我好想你啊!”净弘的脸上再也没有平日里那超乎年龄的坚毅果敢,取而代之的是那掩盖不住的喜极之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