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城里的惨叫与哀嚎声,有如撕绢裂锦一般响了整整一个晚上。
当旭日如以往那般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站在王城宫墙上的刘基差一点没昏过去。繁华的江南大邑九江,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
倒塌的房屋冒着袅袅的青烟,一些屋子里还留有几处残火。街上到处都是尸体,多得人都没有办法下脚。那些暴民乱哄哄的在九江城到处晃悠,他们好像醉汉一般的东倒西歪。他们的衣袋都塞得鼓鼓囊囊,甚至一些人身上的银钱重得都走不动路。
九江王的宫城乃是第一代九江王英布所建,修筑的异常的高大。可正是因为这份高大,才让刘基看到了人性中的残忍。活了几十年,如此惨景就是秦末之乱也没有见过。
好在没有人攻击王宫,苍澜与郑彬已经对这些暴民失去了控制。城里到处都发生着黑吃黑的抢劫,除了那些把守城门的云家人。他们这些人几乎见人就杀,在他们的眼里金银已经成为了唯一。人命只怕比狗命还要贱一些,赤果果的贪欲已经完全泯灭了他们的人性。
苍澜与郑彬站在城墙之上,透过望远镜可以看到高大的宫城。刘基站在攻城的城墙上,用肉眼便可以看到红底黑字的云字大旗。
他们一个想进去,一个想出去。可都不敢踏入九江城半步,这里已经成为了野兽的狂欢场。苍澜相信,自己的队伍贸然进去。怕也是会成为攻击的对象。这些人怕是都疯了。而刘基更相信,如果自己的队伍出去。顷刻间便会被撕成碎片。
两支队伍各自相望,却没有人敢越雷池半步。战场上出现了滑稽的一幕,敌对双方都成为了观众。他们都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那些疯子在卖力的厮杀。
暴民们每一个人都在疯狂挥舞着兵刃,杀人与被杀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开始还是两队对互相抢,人多的一群抢人少的一群。可当人少的一群被杀光之后,人多的一群便立刻分裂。
十几万人好像被挤爆的肥皂泡一样,人命在以秒为单位的流逝。几处城门处尤为惨烈,九江城里的百姓能逃出去的都已经逃走。没逃出去的。肯定已经被杀死。云家的人都撤退到了城墙上。
抢足了的想出城。手慢没有抢到多少的要分赃。他们的矛盾不可调和,当比嗓音大小已经无效时。锋利的刀剑便代替了谩骂,四座城门口的尸体叠了一层又一层。
鲜血足可以没过人的脚面,在残肢断臂堆里有无数的金银。这些人至死都放不下这身外之物。可后来的人还是踏着尚且柔软的尸体。向上爬然后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终于尸体堵塞了街道。堵塞了城门。
九江城成为了一座死城。
有人好像豺狗一样的翻找着尸堆中的银钱,翻到的人眉开眼笑。可还没等他满足自己的贪心,身后便会劈来一刀或者刺来一剑。那些带血的金银便会再次变换主人。
“苍爷。再也么下去这些人迟早会自己杀光自己。”郑彬看着脚下的杀戮惊恐的道。
“那怎么办?这个当口人都疯了,为了这些金钱他们连自己的老子恐怕都会下手。我可不能让弟兄们冒这个险。”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若是有人发现九江城最大的宝藏实际上是那座王宫……”
苍澜的脸色刷的一下便白了,他已经接到了云啸的飞鸽传书。无论如何,也不能伤了刘基的性命。九江城里杀了两天他可以不管,可若是伤了刘基……苍澜的脑门儿一下便冒出汗来。
“那你说怎么办,侯爷的将令可是不准杀了刘基。”苍澜气急败坏的说道,要知道两个月前他还非常想宰了刘基这老匹夫。
“烧,将这些尸首都烧了。放开这些暴民的出城之路,杀了两天。这些人应该都倦了,他们都想着出城。不然为什么城门这里的尸体会这样多。”
“都烧了?”苍澜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尸体,有些心悸。尽管尸体已经快有城墙高,但仍有不怕死的驱赶着成千上万的苍蝇。在尸体堆里寻找着财帛。
“不烧怎么办,这里是江南再有两天这人都臭了。瘟疫将横行九江,到时候岳阳也会受到波及。”
“好那就烧,来人。弄火油来,给老子烧。”
云家的侍卫们搜罗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十几坛子的火油出来。他们将火油泼到尸堆上,火把一扔。
“哄”成千上万只苍蝇顷刻间被融化了翅膀,“嗡”的一声便成为了焦炭。
最上面的尸体是最新鲜的,尸体的肌肉与皮肤急剧的收缩。那些尸体开始七扭八歪的蠕动起来,他们一个个的抬起了手,好像拳击运动员抬起了双拳。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死了,还是原本就是活人。
大滴大滴的尸油从尸体里向外滴落,这些尸油助长了火势。殷虹的火苗好像蛇一样的在尸体中间爬行,配合着城下不时发出的凄厉惨嚎让人听着毛骨悚然。灰烟弥漫中,一阵阵烧焦皮肉的糊臭味儿浓烈得呛人。
这样的惨景连杀人戗命,见过大场面的苍澜都不禁筋骨酥软。扭曲的空气带着浓烈的焦臭和滚滚的浓烟冲天而起。原本还想啄些腐肉的乌鸦,“呱”“呱”叫着惊恐的遁走。
人油缠绕着人骨噼里啪啦的爆响,就连杀红了眼的那些暴民们看到这样的惨景一时间也呆住了。尸堆里面有他们的亲戚,甚至是父亲兄弟。他们一个个腰中揣着金银,可却再也没有机会花销。
焚尸的大火足足燃烧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