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内,兽炭烧得通红,侯玄演觉得有些热,站起身来,推开窗户,窗外草皮上,嫩尖湛绿新芽,春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
内阁首辅刘中藻端坐在案前,和其他两个大学士张煌言、路振飞都是一脸的苦大仇深。
刘中藻叹了口气,说道:“越国公,西南一下出了三个监国,分明就是不把我们朝廷放在眼里。丁魁楚、翟式耜拥兵不下二十万,还有西南各种土司的狼兵,实力不容小觑啊。长沙府的湘兵招募到现在,也不过才半年时间,如何能够平定叛乱。”
刘中藻说完,转向张煌言,说道:“玄著,你说话啊,湘兵是你招募的,你最清楚了。”
张煌言一阵惭愧,湘兵虽然是自己一手招募、操练的,但是其中的运作,自己也不甚熟悉。但是后来长沙反击战,倒是打的让人眼前一亮,浑然不像一支新军。可是派到两广独挑大梁,张煌言心里也没底气。
张煌言毕竟是湘兵营的第一任总兵,见到刘中藻言语之间,颇为轻视湘兵营,心底也有些不忿。可是他年纪最小,能够入阁,全靠这次大清洗,把他前面的都杀完了。内阁中最讲排资论辈,所以张煌言也不敢得罪刘中藻,模棱两可地说道:“湘兵倒是悍勇,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表现如何。”
刘中藻一听,这话跟没说一样,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侯玄演背对着三个大学士,朗声道:“不然呢?扬州荆襄都是重地,抽调兵力南下,那是玩火。厚土营更不能动了,谁知道山中那三顺王没什么时候出山。我已经调吴胜兆守住赣州,只要赣州在手里,两广就相当于被捏住了喉咙,根本不足为虑。我听说永历和绍武,现在已经刀兵相见,打得不亦乐乎。”说到这里侯玄演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些人实在是太奇葩了。自己还没出兵,两个叛乱割据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和这样的人为敌,简直不要太愉快,真难想象以前这些人没自立的时候,竟然都是自己的队友,每次想起来侯玄演你就后怕不已。
侯玄演继续说道:“再说那两广之间,重峦叠嶂,尽是山陵。让江南浙兵前去,实力难免大打折扣。湘兵就不同了,他们的故乡也是山区,在两广作战不会受到那么大的影响。”
路振飞摸了摸胡须,说道:“话虽如此,可是这主帅人选,是不是太过儿戏了。夏完淳才一十七岁,统帅三军独自作战,总让人不甚放心,不如派一个老将前往,方能万无一失。”
张煌言点了点头,深表赞同,而且跃跃欲试想要请缨。
侯玄演马上说道:“无妨,夏完淳跟着我南征北战,苏州城开始就无一战缺席。朝中哪个武将战绩,也不如他出众,让他去我放心。”
张煌言脸色一红,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镇江一战他输给穷途末路的洪承畴,至今是他的一块心病。单论战绩,他确实不如夏完淳。
刘中藻心底暗暗叹气,如此一来真的得胜了,两广肯定也会如同湖广一般,被眼前这个年轻的国公牢牢掌握了。皇帝未出世,文渊阁如今就是天下权利中枢,由侯玄演暂行摄政之权,三个大学士辅佐,处理天下政务。就这样,夏完淳挂帅,率领湘兵营和风字营,讨伐两广两个自立政权的命令,就从文渊阁发了出去。
夏完淳领兵从长沙府出发,出了龙虎关,三战三捷。不到七天就将翟式耜和他手下的桂兵围在了桂林城中。
桂林城头,翟式耜望着城下的兵马,眉头紧锁。从湘兵过了龙虎关,他就向丁魁楚发出求救信号,已经过去七天了,永历小朝廷毫无动静。所谓的兵部尚书吕大器,干脆吓得装病,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装病了。当初崇祯帝让他剿匪,就曾把这位老东林吓得卧病在床一个月,坐视李自成横扫河南。
夏完淳望着城楼上稀疏的守兵,心生不忍,这要是被抓到金陵,翟式耜估计难逃一死。翟式耜虽然不肯承认隆武帝,时常在广西闹革命,但是在夏完淳眼里,这是心向大明的好官,至少他气节是有的。
“拿笔墨来,我要写一封劝降书,你们射倒城中。”
随军而来的洪一浊,一向负责提供各处情报,所以一直跟在夏完淳身边。听了这话,不解地问道:“桂林指日可下,些什么劝降书?”
夏完淳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说道:“督帅最恨的,就是翟式耜这样的在我们身后扰乱伐清的势力,要是武力破城,翟大人断无活路。”
洪一浊眼色一寒,说道:“这种人死了,才真是大快人心。”
夏完淳自知失言,放弃了写劝降书,伸手一挥,令旗招展万马千军涌向桂林。
桂林城很快淹没在嚎叫的漫天湘兵中,如同风雨中的一艘小舟。
翟式耜领着最后的亲兵,且战且退,退到了衙门。门外就是眼里放光,等着捉到他们请功的悍兵。湘兵营奖罚分明,赏赐极为丰厚,若是能拿到对方主将,就可以一步登天,青云直上。
翟式耜颓然坐在堂中,提笔写下一首绝命诗,就被冲在最前面的湘兵们抬起哄叫着押往中军主帅处。
从容待死与城亡,千古忠臣自主张。三百年来恩泽久,头丝犹带满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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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个楚王后裔的宗室夔州临江的朱容藩,侯玄演直接下令四川巡抚马干,派兵剿灭。
四川巡抚马干手底的川兵,战斗力不容小觑,他们从张献忠手里夺回了重庆,而且屡次威胁到成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