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外彩带飘飘,几行柳树在太湖畔随风摆弄着枝条,新抽的嫩叶青中泛绿,春意盎然。
往来踏青春游的行客纷纷驻足,侧着头看向远处,千人开道的仪仗队,护卫者一辆马车缓缓驶向苏州城。
这辆排场奇大的马车中,顾菱儿将帘子掀开,兴冲冲地讲着沿途的风土人情。小萝莉讲的眉飞色舞,只是几个听众都兴趣欠奉,侯玄演干脆直接打了个哈欠,问道:“苏州城快到了么?”
顾菱儿赌气道:“我下次再也不给你们讲啦!”
半寐状态的黄樱儿从侯玄演胳臂上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说话要算话啊。”
顾菱儿一阵气苦,转过头去生闷气,被侯玄演一把抱了过来。
车外夏完淳拍马上前,说道:“王爷,苏州到了。”
侯玄演走出马车,苏州城外已经汇集了一大批人,看到侯玄演的仪仗之后,苏州官员皆面带敬佩。
王爷出行的仪仗本来就大,尤其是侯玄演还携带了家眷,但是眼前的仪仗还不如当初战时国公,出了亲兵护卫之外,少有那些敲锣打鼓的。
据说侯玄演倡导战后节俭,金陵百官无不响应,现在看来确实名不虚传。
苏州大小官员、吏目、公人几乎全部迎出,侯玄演下了马车之后,立马就被围了起来。
苏州是他起事的地方,这里几乎遍地都是他的心腹,侯玄演兴致也颇高。转头去看时,夏完淳夏允彝父子已经在一旁上演久别重逢记了。侯玄演印象中一向古板守旧的夏允彝,竟然也不搞那一套虚的,拉着儿子眼泪滴答滴的掉。
一别四年,征战在外,新婚之夜北上太湖抗清的夏完淳,是真的片刻也没离开过战场。如今功成名就,怎么能不让他父亲老泪纵横。
带着一行人来到侯府,侯岐增也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人,笑呵呵地把人都迎了进去。
侯府的后院这才开始忙碌起来,本来以为是家宴,现在变成了满堂宾客。
一大一小两个王妃被拉进后院,和侯家的几个妇人说话,侯家虽然曾经是江南望族,但是屡遭大难已经所剩无几。侯岐增的夫人带着儿媳夏淑吉还有一个怀孕的杨符锦几乎就是全部的人口。
黄樱儿进了后院之后,一双眼珠就没有离开过杨符锦隆起的肚子,看得小军医局促不安。
妙儿在自家小姐的身后,悄悄伸出手,在她后背拧了一下,提醒她不要失仪。黄樱儿压低了声音,嘀咕道:“偏心,太偏心了。”
杨符锦如今可是全府的保护对象,侯夫人察言观色,笑着说道:“锦儿身子不能常坐,既然已经拜见了王妃,就回床上躺着歇息去吧。”
黄樱儿张口说道:“慢着。”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到她的身上,就连侯夫人都捏了一把汗,杨符锦怯生生地站住,在丫鬟搀扶下不知所措。
黄樱儿从袖子中掏出一块抹布状的东西,脸色一红,说道:“这是我给孩子绣的小衣服,你拿着吧。”
“....”
一对双胞胎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那凤头靴有着无穷的奥秘。这一块抹布...啊呸,这一件衣服可是她们三个的杰作。
杨符锦心底一暖,接过怎么看怎么像抹布的衣服,眼眶一红轻声说道:“谢王妃。”
黄樱儿笑道:“都是自家人,叫我姐姐就行。”
“谢谢姐姐。”
大堂外的侯玄演那边,可就热闹多了,顾有德和侯岐增一左一右,将侯玄演围在中间。侯岐增拉着侯玄演的手问道:“文渊呐,这次准备待几天?”
“过来苏州看一看,晚上就启程去松江。”
侯岐增虽然舍不得,还是说道:“国事要紧,我这吩咐下去给你们准备路上的行礼。”
顾有德趁机说道:“菱儿那丫头好久没回来了,这次就将她留在苏州待几天,等文渊回来之后,再一起回京吧。”
侯玄演点了点头,笑道:“当初那么小的丫头,如今都出落的亭亭玉立了。只有太公精神矍铄,丝毫没有见老啊。”
顾有德年级比侯岐增还大,看上去确实健硕的很,听了这话也不自谦,摸着胡子笑道:“不过是费了些心思,养生有道罢了。”
侯玄演又和顾有德谈论起海商来,如今苏州的大小商人在顾有德的带领下,几乎都有涉猎海运。
苏州水陆四通八达,是很好的集散地,而且靠近松江府,随时可以出海。
顾有德稍微有些不满地说道:“文渊你许了那些红毛番人一年两个月的上岸采购,他们每次来都跟扫地一样,恨不得把整个沿岸买个光。我听说他们的船上,连炮筒里都塞了货物。”
侯玄演哈哈一笑,说道:“那些红毛叫做荷兰人,他们在东番岛和郑芝龙正打得正欢,能从这里抢点货物已经很不容易了,难免有些吃相难看。这些都是小事,现在有个最大的问题,再不解决隐患可就大了。”
顾有德神色一变,说道:“里面说话。”
侯玄演和他挤出人群,来到内室,顾有德迫不及待地问道:“现在海商缴纳的商税,足以支撑朝廷运作,形势大好,还有什么隐患?”
侯玄演叹了口气,说道:“大量的白银涌入咱们大明,可是我们从外面买的东西很少,白银压在商人手里,久而久之就会让银子的变得不值钱了。咱们的商人出去,买回来的都是些香料、胡椒这些东西,不过是满足口舌之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