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庆奎低头不语,右手不住地把玩着玉如意,猜透了他对这次关于何妙顺遭通缉一事感到怀疑。怀疑陕西布政使欲纵故擒。不过徐三武自己也是那么想,于是欠过身来。笑一笑,说:“我倒有个主意……”
“叔叔有什么高见,不妨说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臂赫然站起,伫立窗前。伸手拉开窗上的绸帘,如水月华涌进屋内,映着他那张焦虑的瘦脸。
“这桩案子弄得不好,端的会引火烧身。可是,你岂不闻冯驩劝信陵君狡兔三窟的掌故么?”
“嗯!”徐庆奎听叔叔这么一说,惊醒似地哼了哼,瞟了他一眼。徐三武继续说道:“沔县的事情不能碰,也轮不到咱们按察司衙门去审理,处理的不当,万一钦差大人别有差事。到时拍拍屁股走人了,那样便真的得罪了布政司、都司,断了后路。依老夫看来,不如……”
徐庆奎催促道:“说下去。”
“大人平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对于此事也不推辞,但是不妨找面见一下钦差大人,说明原因,请他帮忙拿个主意。这样,即便是有人问按察使将犯人移交之事,但由于你与钦差通信在线,也是有功无过,是查还是放,全由钦差大人做主。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举么?”
徐庆奎看着窗外的月色,想着徐三武的这段议论,像是自语地:“谈何容易!就怕是弄巧成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猛然问道:“刚才说的是沔县叛匪之事,叔叔你怎么牵涉到去年的走私案上了?”
“呵呵……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徐三武紧盯着侄儿,才知道刚才徐庆奎的跑神,竟然连这点关键都没有听出来。似乎不信的说道:“如果钦差大人真的是为了沔县叛匪而来,难道就听不出其中的缘由吗?如果不是,你不过是例行的想钦差汇报工作,那样才是两全其美啊!”
“这……?”
“你思虑太多,”徐三武劝道:“其实,渔网再密,尚有漏网之鱼。法令再严,也有疏忽之处。如今官吏俸禄如此微薄,照理说,天底下还有哪个傻瓜再去官场整天担风历险受穷受累呢?可是,实际不然,天下求官钻营者反而愈来愈多。足见俸禄之外,严刑之下,大小官吏家中照样有额外进账。既是额外进账,便是非分之取,既是非分之取,就该绳之以法,可是实际并非如此。为官者照样发财,照样荣耀。这不是天网恢恢之下尚有各显神通之贼么……”
“休要胡言!”徐庆奎厉声制止道,但却知道叔叔所言均是实话,道出了官场暗中丑行,他虽然为官公正,但也少不了有意外的收入,这已经是为官的规则。他也知道叔叔这是提醒他以王家文一案来试探钦差,因为不管怎么样,钦差始终是站在皇上那边的,而自己,站在皇上那边也是坚决没有错误。
徐三武微微一笑,并未在意,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坐边的茶几上,接着说道:
“我的意思是,如若妥善处理上次王家文那件案子,那么眼前的事情也不必顾虑许多,决少不了你一根汗毛。”
徐庆奎默然。
官场总是那么奇妙,也许是朱标不想枉杀而产生的幸运,作为皇帝,他原本可以像朱元璋对待空印案或者是郭桓案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换一批官员,从头开始,但是身为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的他,深知人无完人的道理,特别他身为皇帝,无论制定多么严格的法律,无论给这些官员再高的俸禄,也免不了他们被更高的追求吸引。
反贪是一个长期而又艰巨的事业,至少不能乞求于现在一下子搞定。所以他选择了惩罚首恶一说。对待问题选择缓进,这样至少在初期更改军制、开海贸易等等上面投入较多的精力,做了皇帝才知道皇帝的为难,要是杀贪官,杀的轻了没有效果,杀的狠了,对于文官阶层的损伤太大。
文臣、武臣双方,他只能选择让一方伤筋动骨,由于现在一切以整改军制为主。所以对于武臣集团动作比较大,那么对于文臣集团就要暂时放缓一下,毕竟中层有经验的官吏对于大明王朝还是缺乏的。
正是这样的原因,才使朱标选择了让徐辉祖来陕西。从边陲重地开始整顿。而正是给徐辉祖设置了很多障碍,所以才使得其小心翼翼。也正是这样的小心翼翼,才让徐庆奎有了转圜的余地。
徐辉祖正头疼于皇上驾临西安,徐庆奎的来访给了他很大的指引,没有费多大功夫。就让其了解了朝廷对于陕西之事的态度,换取了按察司的投靠。综合自己的情报,结合徐庆奎所提供的部分消息,徐辉祖竟发现,一个陕西,竟然也是情况复杂。
首先,秦王朱尚炳和沔县叛军有一定联系是肯定的了。不过却是其父朱樉遗留问题,朱尚炳即位秦王后,因父亲的遗留问题,曾经十分头痛。要求解散叛军,才引起了洪武三十年高福兴和田九成的叛乱称帝。
后来被耿炳文、郭英平复,其余的人失去头领,仓皇逃窜之间又转向秦王,可能也曾经威胁过朱尚炳,比如说是上京师告御状之类的,秦王无奈之下,遂要求其遁入沔县周边,不许滋事,除自力更生外,秦王府所辖再提供一些生活必须。
这样就牵涉到都司的知情,张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