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制,设科之法,士自起家应童子试,必有籍,籍有儒、官、民、医、匠之属,分别流品,以试于郡,即不得他郡试。加之朝廷原则上不承认在原籍所在地以外的地方应试,更有严格的“冒籍之禁”。因此,外寓人员参与科考一不能遗弃原籍,二往往要徒劳往返,去百里千里外赴考。 因商人没有户籍,所以科举时只能走附籍的路子科考,每年的科考为了子孙,他们不得不花大把的银子,将自己的户籍投充军户中的校尉、力士等,以此来逃避商人身份获取相应的权利,麻烦还容易出事,非但如此,因没有户籍,大多数不得不户籍落在了外地,可毕竟原籍不在此地,日后返回原籍,反遭到指责,“谓其言语不相通,面貌不相习,又无产业可考”,因此故乡人“群以冒籍攻击之”。不可谓不凄惨。
因种种的弊端,从永乐末年,就有不少提出建立商人户籍问题,以便于商人子弟参加科举,可这事儿却一直无人理会,这也是广大商人心头一道无法抹去的痛处,平日了没少为这事儿费神。
如今,杨峥提出“商籍”这算给了商人梦寐以求的尊严,比起上交商业税,这个利益无疑是巨大的,一旦有了商籍,经商而留居其地,其子孙户籍得以附於行商之省分,这样一来,商家子孙不必再为上进、科考而徒劳奔波,而广大商人也不会因没了户籍而自卑,这个利益不可谓不大,以至于众人没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吴县令才迟疑道:“给商人定下户籍,的确足以让他们心动,但这事儿怕是不容易办,我朝人户各有定籍,不得随意变乱,大人迫于形势,不得不为之,可朝廷未必答应?”
杨峥一笑道:“只怕未必?”说完随手从书桌上拿起一道圣旨来,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打了开来。
众人处于好奇,齐齐看了过去,但见圣旨明确表明设定商籍的指令,那一道皇帝印章十分明显。
看罢,众人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吴县令道:“大人是如何做到的?”
“大人是早有准备啊?”况钟笑着道。
杨峥倒也没否认,事实上他的确早有准备,从他着手商业税便动了这个心思,大明从洪武时商人虽多有压制,但随着永乐后期,天下承平,郑和下西洋的缘故,商业得到了大发展,加上国家长期基本处于安定环境,因此生齿渐繁,户口分合、流移,有脱籍,更有附寄籍者,全国户籍(除民籍户较稳定外)发生了很大变化。明初所定军、匠诸籍,多虚尺籍,其子孙“或耕,或商,或读,或吏,不复知有先世之业”在这种情况下,商业成为人们热衷的选择,因此户口流向商者为多。
在众多的商业之中,明代盐商和历代盐商一样,依然是商人中得利最巨的一类。但他们在财富方面获得巨大成功以后,得到的只是锦衣玉食以及奢侈的物质生活,为了要光耀门庭、提高社会地位,他们寻找的唯一出路是跻身官场。于是他们热衷于科举,希望科举能使商贾改变身份,并为商人子弟入仕提供最佳机会,因这种努力,对于商人获取商籍的呼声也越来越大,杨峥相信就算没有自己的出现,随着商业的发展,商业力量壮大,这个设定迟早会走上历史舞台,而自己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提出了商业税,势必引起商人的不满,为了平复这种不满,最佳的法子,便是让他们获取更大的好处,而对于商人而言,缺的不是银子,而是身份地位的承认,因此,劝说朝廷设定“商籍”是最佳的好处,有了商籍两淮、两浙的盐商及其子弟,不必再为上进、科考而徒劳奔波,同时又确保了国家对盐税的征课,甚至增额,真所谓“庶商籍广而世无迁业,赋有常经也,“商籍”既方便于商家,也有利于朝廷,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下商人可没什么好说的,朝廷设定了商籍,那便是承认了他们的身份,重重好处,不可言喻了,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给如何取舍?“松江县令笑着道。
窗外的动静越来越大,众人因有了解决之法,所以少了那份紧张,因此谁也没当一回事,仿佛门外的动静还不够大似的。
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况钟笑道:“大人既有制胜法宝,也不必拖下去了,再闹下去也不好看,我看这告示还是贴出去吧?”
杨峥颔了颔首道:“我正有此意,只是民情太大,本官又是这次商业税的倡议人,这会儿出去,不被人吃了才怪呢?”
众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止。
况钟笑着道:“大人既有顾虑,这事儿就交给卑职吧?”说完从杨峥手中接过朝廷指令,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门外的众人在沈家的煽动下,就差冲入巡抚衙门了,此时听得脚步声,愤怒的人群有开始破口大骂起来,隐隐还看到不少棍棒相较,这次沈家为了凑成这次讨伐杨峥的声势,没少下血本,可同时又怕人数太多,无法约束,引起抢掠平民等事件,给朝廷以口实,于是作了周密的部署。出发前,所有人当着玄都观的神像发誓:此行动为公义,私人不取一钱。六月初六,行动开始,群众分为六队,每队一个领头者手持芭蕉扇做指挥,走在队列前头。后面的人穿白衣短衫,手执棍棒,此时被他一番闪动,声势不可谓不壮。
况钟虽胆大心细,但也是头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看着舞动的棍棒,辱骂的腔调,那一张张愤怒扭曲的脸,饶是他自问一身正气,也忍不住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