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那个年轻的官儿,就在这家伙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此人的来历,此人叫徐有贞,宣德八年进士及第,被选为庶吉士,今年六月授翰林院编修。他身材矮小,但精明干练,颇有心计,而且喜好功名,对天文、地理、兵法、水利、阴阳五行等学问都有研究,名气很大,据说早年曾就学于吴讷,十二三岁时便能做诗词古文。吴讷很看重徐有贞,将他推荐给素有知人之鉴的国子祭酒胡俨,希望胡俨传授其进士业。胡俨当时正卧病在床,见了徐有贞,让其作诗一首。徐有贞当即赋诗道:“共喜斯文有主盟,诸生谁不仰仪刑。当时已见尊乔岳,后代应传是列星。上报明君心独赤,下延晚学眼能青。童蒙久抱相求志,请向贤关授一经。”胡俨听罢,竟从床上一跃而起,连声夸赞道:“此乃鼎铉之器也。”他遂将徐有贞收为门下,授以学业,学问很是不错,京城有人曾经说过,他曾经与人一同饮酒,醉后问道:“你认为什么样的人可以作宰相?”酒客称不知。徐有贞道:“左边堆积数十万两黄金,右边杀人流血,还能目不转睛,这样的人才是真宰相。”士林中不少人对他这一番评价很是赞扬,因此他在士林之中名气也不小,平日里仗着自己学问不错,口才了得,在朝堂之上没少仗义执言,隐隐有士林领袖的意思。
杨峥先前见他咄咄逼人,恨不得将自己说出是不学无术的混混了,心头早就憋着一口怒气,听皇帝询问,淡淡一笑,径自走到了徐有贞的跟前,徐有贞与李时勉相隔不过几步的距离,见杨峥走来,李时勉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起来,自从几次交锋惨败而回后,李时勉心里莫名其妙的对杨峥有了些畏惧,生怕他将矛头对准了自己,虽说今日占据了祖宗规矩,科举制度的制高点上,但面对杨峥这个怪胎,他还是没有绝对的自信,眼看着杨峥一步一步走来,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却不想杨峥走到他跟前,又先前踏了一步,只是一步,李时勉便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这个往日面对锦衣卫大牢都不曾皱眉的名臣,此时此刻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头不免为自己的心境感到好笑:“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杨峥的到来,让徐有贞有几分兴奋感,要说如今这满朝文武,名头再盛没有比得过杨侍郎的,哪一桩桩一件件的壮举,足以让人羡慕,虽说从心理上他有些瞧不起杨峥的白丁出身,但在内心身处又暗暗生出几分佩服来,一阶平头百姓,愣是靠着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这金銮殿上,所立下的功勋足以让人羡慕,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一种传奇,以至于京城的年轻士子无人不视他为精神偶像,就是他早年的时候,对这个风云中的人物也有几分盲目的崇拜,可这种心境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随着他从科举中一步一步走上来,秀才,举人,到如今进士及第,被选为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本身的才学不亚于任何人,他渐渐的发现,杨侍郎这个传奇中的人物并没什么可怕的,甚至还有不如自己的地方,今日看了他,竟有些兴奋的感觉,凭着感觉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今日若是能一举挫败眼前的这个人,那么杨侍郎的神话就不再是神话,无论是谁再继续传递这神话的时候,少不了要提起他的名头,一个新科的士子,想要在官场上走的远,光靠才学是远远不够的,有时候名望反而比较管用,更何况入阁从他步入翰林院大门的那一刻,就已下了决心,在自己没入阁之前,他能做的就是不断的积累名望,尽快储备入阁的资本,而击败杨峥无疑是最好的资本。
面对着杨峥的目光,他没有任何的躲避,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对方的神情自然是没逃过杨峥的目光,让他想不到的是,往日他拿别人刷名望,这才几年没回到京城,竟有人开始那他开刷了,事情的转换让他感到好笑,同时也感到有几分欣喜,这足以说明自己还是有些价值。
场上过于兴奋的可不止徐有贞一人,还有满朝的文武百官,他们早就想看看,一个是当朝一等一的大人物,无论是手段,见识, 能力都十分出众,才刚到三十岁的年纪,就做了旁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功勋,这还不算难得是人家才学也不错,诗传了个遍,可谓是年轻一代之中的佼佼者,而另一个也不差,不过二十好几的年纪,中进士,入翰林,才一年的功夫,就做到了翰林编修,诗词歌赋更是京城一绝,非但如此,人家还对天文、地理、兵法、水利、阴阳五行等学问都有研究,一手书法,尤为精妙,下笔尖峭,捺笔重按,间露章草遗意,笔法瘦劲豪放,得怀素、米芾神韵,力求变化,自成风貌,是京城人人称道的大家才子,两人头一次碰上,便隐隐有火花,这样难得是局面,如何让他们不感到兴奋,他们甚至暗中揣摩,到底谁会赢过这一仗,凭经验或许是杨峥,人家比这更大的场面都走过来了,还能怕一个徐有贞,但凭才学徐有贞的赢面也不小,况且看人家跃跃欲试的神情,摆明了早有准备,所以这一仗谁赢谁输倒也没人看得明白,不过有一点他们心知肚明,两人无论是谁,赢了这一仗,名声必会更响。
眼看着火药味越来越浓,先前吵闹的大殿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人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两人,默默的等候。
杨峥看着群臣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不免有些好笑,虽说他今日有意给徐有贞一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