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春将村民镇住之后,就静等县衙的人到来。

段希元接到刘家伙计报案后,无比震惊,亲自带着捕快们和仵作赶过来。

“刘少奶奶,尸体在哪里?”段希元顾不得寒暄,直截了当地问。

“就在后山上。”夏仲春转头对怀冬说:“你带路。”

段希元点了两名捕快留下来,命他们盘问许氏吕家失踪人口的下落,许氏死撑着不肯说,但她一个没有见识的乡下阿婆,如何是“身经百战”的捕快的对手,几句话下来就被他们套出话来。原来,吕必成夫妻跟其父亲吕华并没有去岳父家,而是跑到一个远方亲戚家里躲着。

后山上,段希元神色凝重地看着捕快们将石块挪开,用铁锹小心翼翼地挖着底下的土,大约挖了两尺来深,泥土里突然露出一个褐色的衣角来。

“大人,挖出来了。”何捕头禀告道。

“嗯,小心些。”段希元伸手将往前迈了一步的夏仲春抓住,“那是案发现场,你不是办案人员,不要过去。”

“好。”夏仲春立即停下脚步,还往后退了一大步,落寞地说:“我以为我可以跟她们一个安稳的生活,到头来却发现,是我思虑不周害了她们。”

“人性并非一成不变的,一个恶人可能经历某种事情变成善人,善人也可能遭受灾难变成恶人,这种事连当事人都无法控制,其他人又如何阻止的了?你太过良善了,很多事并不是你的错,你却非要将错揽在自己身上,善良过头了。”

夏仲春苦笑:“您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这一点我恐怕一辈子都改不了了。”她悄悄摸摸胸口:“这个地方很痛。”

“我并不是说你这种性格是错的,只是觉得这般是在为难自己,会很痛苦的。也许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吧,毕竟我没有经历过这些孩子们经历过的痛苦。可是,任何人的人生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恶人是层出不穷的,他们会给我们制造无穷无尽的麻烦,如果每一次遇到麻烦都要悲伤好多天,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块?快些振作起来吧,还有很多阿元需要你的救赎。”

“多谢段大人开导。”夏仲春福了一福,转过身擦去脸颊上的泪水,问道:“段大人,我能不能自己出资筹办育婴堂?我不想再将孩子们交给别人。”

段希元沉吟片刻,说:“个人出资也可以,如果上边追究的话,我替你盯着。只是,这原本是官府的职责,不应该让你一个人或一家承担,你且再等一等,等灾荒过了,我就向上边申请重新开办育婴堂。”

“我怕的是,今年的灾荒太严重,会有更多的人家将儿女丢弃。”

“这是最差的结果,但由育婴堂收养弃婴治标不治本,我认为最应该做的是,不让有新生儿的人家将儿女丢弃、杀害,这才是改变本地溺婴、弃婴之风的根本解决之道。”

夏仲春低头想了一会儿,钦佩地向段希元抱拳:“段大人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这边,捕快们已经将阿元的尸体挖了出来,如今正是一年中天气最炎热的季节,阿元又死了有半个多月,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出一阵阵恶臭,熏得周围看热闹的村民纷纷往后退了几步,但仍然伸着脖子去看。

夏仲春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要镇定要镇定,但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恸哭出声,“阿元,姐姐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段大人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段希元看了她一眼,问仵作:“有什么发现?”

仵作叫张辉,他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地说:“死者女性,约莫三岁左右,根据腐烂情况推测死亡时间应该在半月前,身上无致命伤口,但有陈旧性伤痕,应该死前长期遭受虐待。至于报案人所说的被饿死,还得回去解剖之后才能下结论。”

“好,将死者带回去,尽快找出死因。”段希元下令道。

捕快们用一块白布将阿元的尸体盖上,抬下山去。

“仵作解剖需要时间,我让张仵作连夜解剖,约莫明天早上就能找出死因。至于吕必成一家,我相信现在捕快们已经知道他们的下落了。”

“段大人,我能一下,这桩案子会判吕必成一家什么罪行吗?”

段希元想了一会儿,说:“这桩案子看着恶劣,真要判刑的话,恐怕只能判一个过失杀人,而且又是多人一起作案,并不好量刑,如果将他们都抓紧大牢里,他们家的三个孩子又该怎么办?具体怎么量刑,还得等审过之后才能定夺。”

“大人们犯的错,却要让孩子们承担后果。”夏仲春叹息,“所幸他们的孩子是善良的,如果以后他们的生活有什么困难,我会竭尽所能地帮助他们的。”

一行人下山之后,许氏已经被一个捕快看守住,其他留守的捕快去找吕必成等人了。段希元看了许氏一眼,说:“她年纪大了,你们注意些,别惹上麻烦。”又对何捕头说:“你带几个人过去帮忙吧。”

一回头,就看到夏仲春挨个摸吕必成三个孩子的头。吕雷心中惊慌,已经后悔了,他怕他们兄妹三个成为孤儿,吕雨一脸懵懂,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吕雪更不懂,嗦着手指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看到捕快们身上的佩刀,害怕地往兄长身后躲。

夏仲春将她的手拿出来,对吕雷说:“是不是有些后悔了?你现在可能觉得有些后悔,等你再大一些就知道今天的所作所为再正确不过。如今你家没大人,我会让吕庄头照顾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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