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其实今天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夏仲春怀里抱着大丫,站在门外跟张真说话。

张真虽然不怎么出门,但毕竟是年轻人,消息比刘婆子要灵通,她是听过夏仲春的事迹的,“您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吧?”她将手搭在圆滚滚的肚皮上,巴掌大的小脸尽是落寞,“这一胎大家都说还是个女儿,我真的害怕我婆婆将她扔了,我虽然盼着他是个儿子,可女儿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忍心把她丢了?您大慈大悲收养了那么多弃婴,能不能也把我的女儿收养了?我别的不求,只求给她一条生路,等日后我们分了家,我就再把她接回去。”

她一手扶着后腰,艰难地弯下腿想向夏仲春下跪,夏仲春正抱着大丫不好去搀扶她,就让腊梅去扶,“嫂子别这样,你的难处我理解,可孩子到底还是跟在亲生怒母亲身边才能活的好。”

张真一脸悲戚,“我何尝不知道将孩子留在身边最好?可我婆婆是不会允许的。大丫和二丫是我家那口子拼了命才留下的。”她听人说过,有的寄养弃婴的人家不给孩子吃饭,将孩子生生饿死了,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有可能遭受这样的待遇,她顿时心痛如绞。

“今天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前些日子,我跟县令段大人商量过,与其将弃婴交给别人养,不如让婴儿的亲生父母养着,养育新生儿的钱由官府支出,现在这种情况,官府也艰难,所以暂由我们丰年粮庄每个月出三十斤粮食,当做官府雇佣新生儿的父母代官府抚养,如此,既能解了家中的困难,孩子们也有了活路。”夏仲春将丫往上抱了抱,“一家人省吃俭用的话,三十斤粮食绝对够吃了。”

张真先是一喜又是一忧,“若只我们一家三口,加上瑞云给别人打工干活,肯定够吃了,可家里还有公公婆婆,大伯二伯两家,这点儿粮食真不够塞牙缝的,而且,若这胎还是女儿,您就是一个月给三百斤粮食,也到不了我们母女的嘴里。”她慈爱的摸摸大丫枯黄的头发,“就是在年景好的时候,我的大丫二丫也从未吃饱过饭,好吃的都进了几个侄子的嘴里。”

“这世上没有那份关系不能割舍,尤其是对自己不利的,更应该早早割舍掉。”夏仲春将大丫放下,说:“嫂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她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糖塞进大丫的嘴里,“再多的话我不能说了,你自己考虑考虑吧。这些天我都会在这附近,如果有困难的话,可以让你丈夫去找我的小厮怀冬,或者告诉戴里正,请他转达给我。”

目送那道窈窕的身影渐渐远去,张真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在心中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心。

“娘,真甜。”大丫眯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嘴里的饴糖满满融化直到充满了整个口腔,这种甜蜜的味道是她从未品尝过得,她有些不舍得这这份甜蜜咽下去。

“快吃,待会儿让你阿婆看见了,你就吃不成了。”刘婆子真能干出将糖从孙女嘴里掏出来给孙子吃的事情。

大丫一听,立即用小牙齿将已经松软的糖咬碎,几口吞下肚,她意犹未尽地说:“娘,糖真甜,要是每天能吃糖该多好啊。”

“会的。”张真牵着大女儿的手往家走,“以后等爹娘挣了钱,每天给你买糖吃。”

“真的?”大丫的欢喜只持续了一秒就垮了下来,“娘还是别买了,阿婆说娘肚子里还是个女娃,到时候咱家的东西都是哥哥们的,糖也是哥哥们的。”

张真猛得攥紧女儿的手,眼眸暗了暗,小声向女儿保证:“不会的,你会有弟弟,也会有糖吃。”

能在一个重男轻女的人家,将两个女儿留下来,张真的这份本事就不容小觑,要知道,在极度重男轻女的人家,婆婆的权威大过天,婆婆说扔就扔,说溺死就溺死,产妇不仅要承受着失去女儿的痛苦,还得承受着婆家的折磨和虐待,她们能做的只有为无缘的孩子大哭一场,然后产后三天就下地操持家务,用自己的勤劳换取婆家暂时的谅解,然后再接再厉,继续怀孕生儿子。

在剩下二女儿的时候,刘婆子得知又是个孙女的时候,脸“唰”得就掉了下来,跑到产房就要将二女儿丢出去,张真死命地抱着襁褓不让她将孩子抱走,为此还受了刘婆子一阵老拳,婆媳两个闹得天翻地覆,等戴瑞云回家后,直接抱起在自己门口看热闹的大侄子,对他娘说:“你要把我的女儿扔了,我就把你的孙子扔了,然后我就带着一家人自杀。”

如此,才将刘婆子震慑住,只是也因此受了不少的磋磨。以前她是没有办法,现在眼前摆着一条生路,她聪明如斯怎么会不去抓住呢?

此时,夏仲春已经到了下一家,这一家人口比张真家里要少,但同样的一贫如洗,不过一家人都知道感恩,得知县令会出钱帮他们养孩子,一家人呼啦啦跪了一院子。

夏仲春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忙伸手虚扶了这家的一家之主戴坤,“老人家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戴坤面相比戴里正还老,实际上他比戴里正要小个五六岁,养活一家人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将一个高大的汉子压得直不起腰来,他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说:“无论是孙子还是孙女,都是我的后代,我是万万不舍得溺死或遗弃的,可家里实在太艰难了,您带来的消息无疑是,我们一家人都万分感谢,等孩子出生了,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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