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在十万大山深处穿行的许年和弥苦和尚行至傍晚便寻了处背风之地休息,值此郎朗冬夜,繁星璀璨、双月灼灼不免引起仰望苍穹人们的种种遐思。
十五年来初次离开生养之地的弥苦,心中所思的便是那数年来不曾寸进的神书领悟。
“和尚,不见,便不见罢了,总是时机未到使然,但和尚你每次进入定境都会这般纠结一番么?”许年听罢弥苦所言,感受到其中憾然之意,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此是当然,师傅曾言道若我能观得那菩提树下僧人模样便可修为大增,若是还能神附其身,那么就能窥得一二大道正果,只可惜到现在为止贫僧连向前多迈一步的都不可得师傅也无法再指点于我了南无大自在初音菩萨。”悠悠的一佛号,所道出的乃是和尚心中的不甘与遗憾,不曾想到久在深山中本是乐观且甚有生活情趣的弥苦,还有这般心思郁结隐藏于此。
许年对释门禅宗的修行功法不甚了解,但是他在前生那知识大爆炸的时代见过许多有禅意佛理的故事文章,他隐隐觉得弥苦和尚的状态有些不对。
或许是弥苦师傅离世时,这懵懵懂懂释门天才还不知道悲伤究竟为何物,但这悲伤究竟是存在于心,随着年龄的长大此压抑的悲伤之情愈来愈强直至郁结于心。
在许年看来,弥苦和尚并非是不能突破,而是他将自己囿于师傅曾经对他的教导之中,师傅不言他便不愿前进,尽管其师已然圆寂依旧如此。
这是执着,也可称为执念。
“和尚,你的神书是为极其高深佛家偈语,能以九岁之龄得悟,这说明和尚你的悟性着实了得。”
许年闻言当下先是赞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小时开悟,往往形成惯性思维,也就是因循而守旧,拘泥于过往而不可出和尚,你这是有了执念啊。”
“执念?何处此言?要知道贫僧谨遵循神书之意,常让心如明镜台,且时时不忘勤拂拭啊!”弥苦和尚心有不解。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许年不接话,而是直接缓缓道出了那前生中慧能面对五祖应对大师兄神秀之言。
“啊!”
忽然之间,一向颇为稳重,看待所有事物都有些云淡风轻之感的弥苦和尚,恍如受到当头棒喝,此时此刻神秘且深邃的夜空已经没有了吸引力,初音大菩萨的座下弟子现在耳边萦绕着的全是这句佛偈。
“菩提本无树,菩提本无树不是树那又是什么?又是什么?”陷入焦灼深思的弥苦已经不在打坐而是快步在这并不宽敞的山洞中往复疾走。
“和尚,汝之身如菩提树,你当作何解?”许年身形未动依旧是双手背在脑后以格外舒适的姿势靠在金曜陨铁上。
“身如菩提树当然就是贫僧等释门弟子如同定境中那枝繁叶茂、引人向佛的佛树啊。”弥苦下意识的直接回答。
“唔,原来在和尚你的眼中,这菩提树仅仅是树啊!”许年不疾不徐,意在点醒!
“不是树,还能是什么?”夜色之下弥苦和尚俊秀的面庞此刻有些扭曲,这是脑海中思绪不断涌现又被不断自我否定后,神识迷乱才有的状态。
“佛门四大圣树首为菩提树,次为娑罗树,其三无忧树,其四七叶树。菩提为首何言仅为树焉,其实乃大智慧大觉悟也!”许年忽的长身而起,站在弥苦和尚对面,与其双目对视,“弥苦,你可明白了!?”
“贫僧、贫僧,明白了!”弥苦和尚目光顷刻渐变得释然且明悟。
“心如明镜台,其心乃明镜乎?初看乍是,深思非也,明镜为心镜,心镜又为心静也!此为清净澄澈灵台之心也。弥苦,你可明白了!”许年语速加快,没有给俊秀和尚半分思考的时间,而是紧紧逼迫似的喝问。
“弥苦、弥苦明白。”俊秀和尚的目光又明亮三分。
“汝才俱天授,九岁之龄即开悟神书,且十五年间遍览数千佛门经卷,微言大义、精篇妙语无不熟读于心,深山之中无他事,惟修行而已,修行如拂拭,日月不停,佛性本清净,汝心亦是是澄澈清净无痕,本来便无他物,又那里会染上什么尘埃”此刻许年言语之中,语速比适才更是快上了三分,而且这语气中用上了真灵,虽快但却能清晰可闻,听在弥苦和尚耳中当真是振聋发聩。
“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听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弥苦你可明白了!”
“弟子、弟子明白!”弥苦和尚双目之中忽然之间有泪水流出,与哽咽声中向着许年双手合十,深深躬身大礼参拜,“师傅,弟子明白!”
原来在这一刻,面容严肃认真的许年仿佛重回三尺讲台,其所言之语,句句中的入木三分、振聋发聩其脚步所踏并非是小小山洞,而是那曾经走过无数次的教室其手所指之处自然就是那粉笔落在黑板上的要点重点!
此时此刻的许年自然不再是曾经那默默无闻的小学教师,而是身具神通的天之骄子,那真灵元气所积聚的气势尽数加持在其言行之中,故而现在的他可不是什么和善可亲的样子,反而是格外的霸气。
不同于上位者的威势,也不同于帝王将相的威势,这是为师者的霸气!
而在他对面受到这种师长威势影响的弥苦和尚在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那已经逝去的师父,与灾荒之中将自己救下,如父如母含辛茹苦的将自己养大,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