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二喜的脊梁骨窜起一道寒意。
“猪叫。”小离看着他笑,他的眼神变了,不再像个五六岁的孩童,恶意填满了他那双澄澈的大眼睛,一点也不加掩饰。
风雨飘摇,整座宅院在风吹雨淋之下,朦朦胧胧,似乎不那么真实了,还有院中这几道人影,他们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竟不像活人,倒像是几个牵着线的木偶。
二喜左右看了看,现这一家三口各个都没有动静,死鱼一样的眼珠子瞅着自己,一动不动,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个窟窿。
如今,他总算觉察出了不对,冷汗涔涔而下,他急促的喘着气,一点点的朝门边退去。
“爹,他要跑。”小离突然抬起手,娇嫩的指尖正对着二喜,把他惊出一个激灵。与此同时,他听到身后“哐当”一声,扭头,现女人已经把门锁死了,冲他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
“胡大哥,你放我回去,今天的事,我绝不会泄露一个字出去,我啥也没看到,啥也没听到......”
正哆嗦着求饶,后院又是一声惨叫,凄厉、痛苦,穿透漫天的雨雾直直的插向墨色的天空。
“你啥也没听到吗?那你说,这叫声是什么?”胡靖咧开嘴,露出里面黄黑色的门牙。
“猪叫,是......是猪叫。”二喜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他哭了,泪水顺着脸颊汩汩落下。
泪眼朦胧中,他看到胡靖掂起脚边的一把斧头,迈着沉重的步子朝自己走来,到了身边,他将斧头贴住他的脖子,“走,我让你看看,我们是怎么宰猪的。”
***
二喜被绑在一张血迹斑斑的椅子上,这已经干涸的血迹当然不是他自己的,至于是不是那个被从猪圈里拖出来的浑身是血男人的,他也并不知晓。毕竟,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这个男人应该是第三个,而自己,会不会就是第四个......
人牲。
二喜认得那个正在呻吟的男人,他是王城,街市上经营茶摊的,他已经失踪了好几天,原来,竟被弄到了这里。
现在,王城被胡靖抱到一张石桌上,手脚绑在石桌四角立着的四个木桩上面,一动也不能动。但是二喜觉得他们是多此一举,因为王城的身体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他的额角被锐器砸破了,伤口已经化脓,朝外渗出黑红色的脓血。身体的其它部位黑紫相交,显然已经被毒打过了
几顿。现在的王城,已经是奄奄一息,胸口只剩下破碎的几口气,勉强够他出濒死前的呻吟。
二喜很奇怪,他们为何要将王城留到这个时候,若是不想被现,应该抓住王城时就杀掉他才对,为何等了这么多时日才对他下手,难道,就是为了多折磨他几日,让他尝尽痛苦之后再给他一个痛快?
想到这里,他似乎预料到了自己以后的命运,重重的打了个寒噤,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胡家的几人将王城绑好后就都去了外院,现在内院里面,就剩下他们两人,二喜盯着王城的眼睛,现里面除了绝望,还有另外一种东西。
解脱。
没错,这男人竟在临死之前如释重负,可见,他曾受过怎样非人的折磨。
二喜又哭了,虽然嘴里被一块腥臭的抹布填的满满的,但是他还是出了无声的哀嚎,他到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原来他和胡家父子并不是偶遇,他们一直守在赌坊门口,等着他这只愚笨的兔子落入圈套。
内院的门被推开了,二喜看到胡靖和他的老父走在前面,两人共同抬着一口青铜大鼎,小离和胡家婶子紧跟在后面,四个人全都面色庄重,甚至带着几分敬畏,与方才阴狠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们要做什么?这鼎里装的又是什么?
二喜目不转睛的盯着青铜鼎,他现鼎竟然在微微的晃动,鼎盖被这晃动震得啪啪作响,露出一道黑色的缝隙。
难道鼎里面有活物?
一股巨大的恐惧将二喜从头到脚紧紧摄住,他盯着那道缝,隐约看到了一个东西贴着缝隙游了过去,又消失在青铜鼎的深处。他重重的喘着气,整个背部紧紧的贴在椅背上,试图离那口巨大的铜鼎远一点,再远一点。
原来,王城还是错了,死亡并不是解脱,死亡,是比摘胆剜心还要难忍的痛苦。
青铜鼎被放在石桌的正前方,里面的东西似乎嗅到了血腥味儿,它因此而变得兴奋,身子撞得鼎壁“嗵嗵”作响。
王城彻底崩溃了,他一定很后悔自己此刻是清醒的,所以,他突然张开嘴巴,两排牙齿狠狠一夹......
“爹,他咬舌自尽。”
小离惊呼一声,胡靖赶紧走到王城身边,拼命掰开他的嘴巴,可是,一切都太迟了,被咬断的半截舌头从他唇边滚到地上,在地上弹了两下,不动了。
看到这个景象,胡家四口人都惊得一个战栗,女人腿一软跪了下来,对着青铜大鼎不住的磕头,嘴里念叨着一些二喜听不懂的话。
“人牲死在祭台上,这可犯了大忌呀。”胡老汉摇着儿子的手臂,喃喃自语着。
胡靖也慌了,他在王城脸上拼命拍打,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可是,半刻中过去了,石桌上那个肥胖的身影还是没有醒过来。
“换人吧。”胡家婶子哆哆嗦嗦的拉着丈夫的胳膊,一边瞟了二喜一眼。
“已经上了祭台,现在换人,恐怕是不成了。”胡靖握着拳头,眼睛死死的盯着青铜鼎,“要是断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