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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夏凉,都过去了……”
似乎有个声音在耳畔响起,却实在不大善意,额头上似乎还有只手,像极了小时候生病阿娘做动作。
其实,在古代这个家里,她对父母的感情要比现代时深很多,因为阿爹阿娘都最最心疼她和顾冬暖,从来不让她们受一点点委屈,真的是捧在手心里疼。
“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
又是那个声音,低低地响起,却没有之前那么不耐烦,相反,顾夏凉听出了一点心疼和难受。
怎么可能过去了呢?她眼前还是一片狼藉,火光与血光照得顾府的房子都好像随时会变成凶兽,随时将她吞噬。
“顾夏凉……”
那个声音有些飘忽,好听得像是珠玉齐鸣,却偏偏邈远虚浮。
顾夏凉鼻子一酸,跪在阿娘的尸体面前,抬头便看见顾冬暖站在抄家的官兵身边,对她扬起诡异阴毒的笑容,面上满是得意,似乎是极为满足地欣赏着顾夏凉有多狼狈。
不远处鱼儿惊慌地要躲开,却被一箭当胸穿过,鲜血一下子就溅到顾夏凉脸上。
“阿娘……”顾夏凉往母亲的尸体旁边躲躲,却还是浑身无力地颤抖,没有一丝力气能够支撑自己逃跑。
她浑身颤抖得厉害,泪水不受抑制地流下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要躲起来,可是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躲。
有谁抱住了她,顾夏凉恍恍惚惚地觉得,可是自己面前只有母亲的尸体,这……是梦……
顾夏凉终于恍恍惚惚地有了一丝清明的意识,她好像确实是被人抱着的,耳边似乎还有人喃喃着什么,似乎,似乎是……过去了……
面前的一切终于模糊起来,开始消失,顾夏凉终于觉得自己的意识没有那么痛苦和紧张,却又开始觉得极困。
心绪开始平静,意识开始模糊,好像在想起一点东西脑子便开始胀痛,她的意识便归于一片平静的黑暗。
早上醒过来时,顾夏凉觉得自己头疼得要被撕碎,连偏头都带起一阵眩晕的疼痛。
她意识涣散地对床帷盯了半晌,忍着头疼慢慢回想起,似乎是昨日程璟渊将她带回了程府。
扫了一眼屋里的摆设,比起自己在锦云馆的房间,根本就判若云泥。
“姑娘,要奴婢替你更衣吗?”
对顾夏凉说话的是个圆脸小丫鬟,唔,好像是叫碧桃的样子,顾夏凉想。
“……”顾夏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好艰难地摇了摇头,又引得一阵晕眩。
碧桃对着顾夏凉温暖一笑,道:“想是姑娘昨夜压着嗓子哭,把嗓子伤着了,奴婢这就去给姑娘煮雪梨百合粥。”
说完就急着出去,毛毛躁躁的像个小孩子,却当初都是活泼的生气,比起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些人,倒是顺眼很多。
顾夏凉闭眼躺了会,就慢慢地觉得没有刚开始那样难受,就想着可以起来了。
桌上有茶壶,顾夏凉就先走过去倒了杯茶,慢慢吮着,就觉得嗓子要好些。
门咯吱一声就被推开,程璟渊一进门就看见仅穿一身雪白中衣的女子低头喝茶,漆黑而长的睫毛压覆下一片阴影,看不清眼里的神色,面色苍白得厉害,墨缎一样的发不曾绾束,泄落在略显宽松的衣裳上,整个人都像没有一丝杂色的水墨画,干净幽微得有些飘渺。
顾夏凉抬头,就看见一身紫袍的程璟渊走过来,想着他应该是刚刚下朝,不过连朝服都不换,就急急忙忙地来这里做什么?
“碧桃不在?”程璟渊目光扫过顾夏凉的赤足,便随意地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顾夏凉摇摇头,还是道:“说是去煮粥去了。”嗓子嘶哑得很,声音粗粝难听,勉强说完便引来一阵咳嗽。
“我让碧桃安排的事,你最好听话些,”程璟渊的眸子有些难辨的光,盯着顾夏凉道,“你这张脸,最好留着,它是你活着的唯一依凭。”
顾夏凉抬起头看面前人的脸,风神俊朗,雅致出尘,眼底虽然有几丝疲倦,却依旧深沉不见底。
这样的人,她到底应该这么对付?太过高高在上,太过深沉聪颖。
“程大人觉得,我就这么想活着?”阖家都去了,她一个人活着,其实是比死了还难受。
拿死来威胁一个活得比死还要痛苦的人,其实是有些好笑的。
程璟渊的手顿了顿,道:“对一个受住万般耻辱都要活着的人,除了拿死来威胁他,还有更好的方法?”眼里便浮起些戏谑,甚至是万事都在他指掌之中的自信从容。
是呵,程璟渊就是和她一样的人,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雪洗冤屈,活着报仇。
“那程大人便要小心些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顾夏凉清清冷冷地偏着头看一眼程璟渊,放下手里的茶杯,声音沙哑却飘渺。
“无妨。”程璟渊笑笑,依旧是眉眼温润的贵公子模样,“欠我程家的,顾家业已偿清。”
可不是么,当初程家只留下一个程璟渊,如今顾家也只留下一个顾夏凉。
只是他程璟渊,却还是将一切施加在她身上,不过是因为他要她也同样尝尝举家赴死,一个人受尽万般欺凌的滋味。
如此一想,顾夏凉眼里便泛起泠泠冷意。
“可是程大人欠顾家的,大人又该怎么算!”顾夏凉说得急,原本就破碎的嗓子显得越发粗粝哽咽,更是带起一阵咳嗽,顾夏凉只能捂着胸口偏头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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