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户人家,十几个人,一个个往林二夫人林佳兰母女这里看来。
百灵提着灯笼,照亮着半条巷子,这母女二人的狼狈样儿,全被人们看到眼里了。
林二夫人穿着一身婆子的灰褐色的衣裳,林佳兰挽着妇人的发髻,穿一身贫家媳妇模样的青衣。
两人的身上被泼了洗脚水,水淋湿了头发,水珠儿顺着发丝往下嘀嗒,别提有多狼狈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和百灵家对门的中年夫妇那样,为人和善不关心别家的事情。
其他的人家就不同了,有好吃懒做喜欢看热闹的闲汉子,有专门传闲话的嘴碎的婆子,有喜欢打听别人家是非的尖酸刻薄的小媳妇,一个个像看戏一样,看着这对母女。
林家二房的人,高高在上惯了,就算家境一落千丈了,也还是喜欢摆摆架子。
因此,出出入入一直是高门夫人高门小姐的样子,下巴微抬,眼光高于顶。这忽然间,打扮得完全变了样,怎不叫人起疑心?
再说了,这个地方,住的都是穷人,林家人住的宅子,也并不是最宽敞最漂亮的宅子。
林家人却自持高人一待,不将左邻右舍们放在眼里,这条巷子里的人,没人喜欢他们家,眼下有了笑话看,谁都想踩上一脚。
有好几人,都窃笑起来。
“原来是林家夫人和林家小姐啊?”有个婆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白白胖胖的脸上,一双豆子眼睛,滴溜溜往林二夫人和林佳兰的身上扫了扫,笑道,“哟,恭喜呀,林夫人,瞧我婆子马马虎虎的,该打!”
“……”
“咱们住得这么近,我这昏花老眼,竟然没有瞧出来,你家千金已经有喜了。”又朝身后一人喊道,“铃子,去,将家里鸡窝里的几个鸡蛋拿来,送给林家姑娘补身子。”
“是,奶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脆声应了一声,推门跑进屋去了。
林二夫人更加气得要吐血。
这些人,真有这么好吗?送鸡蛋?呵,这是假意的关心,真意的嘲讽。
“不不不,你们弄错了,我女儿没有怀孕,这张药方,不是我们的,这是……治风寒的药,我女儿得了风寒,有些头疼,她害羞,才穿了仆人的衣衫出门。”林二夫人再三辩解。
“风寒病,不像啊?”另一个妇人走了过来,抢过林二夫人手里的药包,打开来看,“这里头有,黄芩、苎麻根,伍白术、当归,阿胶……,这不是安胎的药,又是什么?”
林二夫人气得抢了回来,“这是给家里其他人的,怎么,不行吗?”
反正闹开了,她也不装矜持了,咬牙怒目,看着众人。
这些人吃多了么?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管她的闲事做什么?
该死的!
那妇人笑了笑,“你们家老夫人已经六十多了,不可能会怀上,你家其他的女儿,年纪太小,也怀不上,婆子太老,侍女更小,难不成是夫人您,有了?还是,你家的两个姨娘?可你家老爷,不是走了一个多月了吗?姨娘和夫人,又是怎么怀上的?”
有几个闲汉子,听出了话外之音,一个个地哈哈哈笑了起来。
林二夫人气得脸上一窘。
这时,林家的宅子门,忽然开了。
两个姨娘站在门口,叉腰怒道,“夫人和二小姐做了什么事,我们不知道。反正我们可是清清白白得很,老爷走后,我们姐妹二人,连前院都很少来,一直在后宅里呆着做针线,什么怀上不怀上的事,不要往我们身上扣!”
这真是外头被人骂,家里头要翻天,林二夫人气得一句话再不敢多说,推开围观的众人,扶着林佳兰,匆匆回了自家宅子。
砰——
门关了。
当然,里头的吵骂声,是不会少的。
那两个姨娘,也不是软柿子,要不是她们有女儿在,她们会和其他侍妾一样,早跑了。
十几个看热闹的邻居,纷纷笑了起来。
百灵这时又笑道,“你们几位还不知道吧?这林二夫人和林二小姐是我原来的主子,林二小姐也算是我的半个主母,我是裴家世子的妾,林二小姐是未过门的平妻。他们家同长房分家后,就搬来了这里。”
“分家的林家?是不是前些日子,闹得很厉害的那个林家?堂弟将堂哥的尸骨弄丢的那个林家二房?”有人问道。
“还将堂哥家的钱财全部霸占的那一家?最后,查出真相,族长将他们一家除族的那一家?”
百灵冷笑,“对,正是他们一家,我呀,作为他们家的一个丫头都觉得可耻,于是,同他们分道扬镳了。”
“啊?原来是忠毅将军的堂弟一家呀。”那胖婆子冷笑,“铃子,鸡蛋不用送了,白眼狼们,不必吃鸡蛋!叫他们吃牛粪去!”
“哦。”
另有人笑道,“裴家世子都被全城通缉了,人也不在京城里,这林家二小姐却忽然怀了,哈哈哈,有故事啊!”
刚才,虽然林二夫人百般强调说,林佳兰没有怀孕,但是,种种证据都证明了,林佳兰就是怀上了。
要不然,为什么会装扮一番的去看病?只有见不得人的病才会偷偷摸摸的。
反正呢,喜欢看热闹聊热闹的人们,又不是衙门里的老爷,只要知道一点消息,就可以聊上大半月。
哪里管是不是真假?
夏天天热睡不着,这十几个人中,只有几个小孩子,经不过瞌睡的来袭,进屋睡觉去了,其他人,一个个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