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念念的小手印了,真可爱。念念有一周岁了吧?真想看看他的模样。”
笔尖顿了顿,她低头望了眼隆起的肚子,继续写道,“我肚子里的娃娃,也有七个月了。素问和请来的稳婆说,这一胎比寻常胎像都要大点儿,证明胎儿十分健康。”
“我曾答应过千弑,为宝宝取名文鳐,所以这个新宝宝就叫魏文鳐了,不跟你姓喔!再过三个月,他就能出世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原本还嫌弃君天澜给她写了八张大纸颇为啰嗦,可轮到自己,就觉八张大纸哪里够,十张都不够诉尽平生相思。
她写完之后,把信笺放进木匣,起了一点儿玩心,问素问要了些专门诱人发笑的粉末放进匣子里,这才唤来夜凉,命他把回信带给君天澜。
不知怎的,夜凉今日的目光有点儿奇怪,表情也不大好,仿佛她干了什么对不起君天澜的事儿似的。
她并未放在心上,打发他走后,正困倦得想睡一觉,魏思城的小厮却过来传话,说是世子请她出城。
她知道魏思城绝不是没事儿找她闲聊看风景的人,于是系了件斗篷,乘坐马车往城外而去。
丰州城外,数十条河道交汇,有酒楼名为飞鹤楼,坐落在沙汀之上,高达十层,登楼远眺,风景极为壮丽。
沈妙言来到飞鹤楼上,魏思城已经坐在窗边,正一边饮酒,一边凝望远处。
“不知世子请本郡主前来,所为何事?”她在玫瑰椅上坐了,随手拈起一颗水晶碟里的鲜奶裹虾丸零嘴,扔进口中。
魏思城喝了口早春的梅子酿,笑容淡然自在:“这家酒楼的菜品极好,今日我做东,请郡主用膳。”
“哟,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竟也大方了一回。”沈妙言挑眉。
“啧,郡主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咱俩大婚时,所有东西连带嫁衣,可都是本世子置备的。”
沈妙言皱眉:“你也好意思提?那嫁衣根本就不是按照我的尺寸裁制的!我记得你好像是说,裁大一点,将来你再娶妻时,万一她生得壮实,那嫁衣也还能接着再穿一次……”
“咳咳!”魏思城一口酒差点呛到,清风朗月般的面容多了几分红晕,一本正经地望向旁边侍立的婢女,“郡主都到了,怎么还不上菜?”
两人你呛我一句、我呛你一句的用罢晚膳时,已是暮色四合。
几只白鹭从汀州上空掠过,追逐着落日的余晖,直飞向河流尽头。
沈妙言推着魏思城下楼,正欲往马车那边走,魏思城却指了个方向:“去哪里。”
沈妙言望过去,那里是江水上游一处沙洲,上面长着些绿树,视野极为开阔。
她不解,“去哪儿做什么?”
“正所谓出嫁从夫,我让你去,你乖乖去就是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沈妙言没好气,真的好想揍这个嘴欠的家伙啊!
然而她到底还是带着魏思城,乘坐一叶小船登上了那座小小的沙汀洲。
尽管这里处于中下游,然而因为视野开阔的缘故,所以可以清晰地看见坐落在江水边的军营,绣着“大政”二字的旗帜在风中翻卷飞扬,奔走的士兵与马厩里的马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沈妙言望了眼渐浓的夜色,不耐地蹬了蹬腿,“魏思城,你是领我到这儿来喂蚊子的吗?”
虽然是二月末的天,但这里是遍布草木的野外,因此蚊虫颇多。
“非也。”男人摇着一柄青竹折扇,瞟了眼被蚊子追的姑娘,扬唇一笑,“还好我早有预料,事先佩戴了驱蚊锦囊。”
沈妙言饥渴难耐:“锦囊呢?”
魏思城拍了拍腰部:“这儿挂着呢。”
沈妙言望过去,那里分明只有一个!
这厮,竟然只带了一个驱蚊锦囊!
她气怒不已,伸手就去夺。
魏思城自然是不肯让的,两人抢夺中,“啪嗒”一声,那锦囊直接被水给冲走了。
“呵呵,现在可好了,咱俩一起喂蚊子吧!”沈妙言抱着双臂冷笑,“魏思城,做人小气到你这个份上,简直是令本郡主大开眼界!你——”
“嘘!”魏思城竖起一根食指挡在唇前,拉过她的衣袖,“你看。”
“你少对我动手动脚!”沈妙言挣开他的手,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前方上游的江岸边,隐隐约约站了个人,因为天色太暗,而看不大真切,“那是谁?”
魏思城抬手按住自己的眼角,“我这人好处太多,如貌美多金、智多近妖等,都已经不值得往外说了。其中一条值得往外说道的,乃是我的夜间眼力极好。你看不清那个人,我却能看清。”
“这大晚上,世子把我喊到这儿来,就是为了炫耀你眼力好?好的,本郡主已经知晓你双眼锐利堪比猫头鹰,那么请问咱们可以回去了吗?还是世子也想学那猫头鹰,大晚上的抓几只耗子让本郡主尝尝鲜?!”
沈妙言一气说完,语气里已经透着不耐。
“郡主真没耐心。”魏思城轻笑,扯住她的衣袖,“郡主就不问问那个江岸边的男人,是谁?”
沈妙言皱眉,瞪大眼仔细望向那人,却仍旧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她收回视线,问道:“谁?”
“徐鸿煊。”魏思城盯着那个人影,“郡主,我看见他把一只黑瓷瓶里盛着的东西,倾倒进了河水里。”
沈妙言一惊。
夜间的江风带着几丝凉意,令人神智莫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