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跳得极快,迅速收回余光,视线不怀好意地打量过沈妙言,淡笑道:“听闻青泥庵的主持,筝曲弹得极好,二妹妹在庵中住了多年,想来筝曲定也弹得不错。今日晴光正好,不如咱们姐妹二人合奏一曲,如何?”
她想在君天澜面前一展才华。
然而红花尚需绿叶衬托,她得拉上一个庸才,方才能衬托出她琴艺的高超绝妙!
众人皆都望向沈妙言。
小姑娘不疾不徐地游走在长条桌案前,一一欣赏过这群贵女们的画作与诗文,唇角笑容温和,“主持并未教过我弹琴呢,怕是要让大姐姐失望了。”
“你住了十几年,她怎么可能没教过你?”凤百香挑眉,“再说了,大姐姐的琴艺可是当世第一,二姐姐能与她合奏,乃是天大的福气,你可莫要不珍惜。”
沈妙言半垂着眼帘,随手翻了翻那叠子诗文,漫不经心道:“可我怕弹得不好,扰了大姐姐的琴音。如此罪过,我可是承担不起的。”
眼见着君天澜已快到花亭里,凤琼枝上前亲昵地挽起沈妙言的手臂,“二妹妹说的是什么话,你离家多年,如今归来,我高兴都来不及。无论你弹出什么样的琴音,我都欢喜呢。”
“当真?”
沈妙言含笑望向她。
“自然!”凤琼枝点点头。
正在这时,终于也有其他人发现君天澜过来,忙纷纷离开花亭,朝君天澜行大礼:“给皇上请安!”
凤琼枝拉着沈妙言出来,娇羞万分地屈膝福身:“臣女琼枝,见过皇上……”
所有人都低下头。
君天澜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望向那个丑丑的小姑娘,只见她仰着头,一双琥珀色琉璃眼,正静静看着自己。
他收回视线,抬步朝花亭而去,“都起来罢。”
“是……”
凤琼枝跟上他,柔声道:“皇上来得正好,我与二妹妹正想着合奏一曲,不知皇上可愿意赏脸聆听?”
早有侍卫搬来太师椅。
君天澜撩袍坐了,目光带着探究掠过沈妙言。
这丑丫头,还会弹琴吗?
他捻了捻指间的墨玉扳指,旋即抬手允了。
立即有侍女搬来两张琴案和绣墩,摆放在亭外花间。
凤琼枝袅袅婷婷地在绣墩上坐了,水眸含羞带怯地望向君天澜。
沈妙言与她隔着五六尺的距离,指尖勾了勾琴弦,唇角弧度嘲讽。
而就在这时,连澈及江堆雪等人,也一同过来了。
花亭中挤挤挨挨,顿时无比热闹。
凤琼枝微笑着朝沈妙言略一点头,“二妹妹,咱们就弹有凤来仪好了。”
沈妙言没有意见。
凤琼枝素手拨弦,清泠泠的琴音,陡然自花园中响起。
她自认生得极美,如今端坐花丛抚琴的模样,定然能入皇上的眼。
她小心翼翼用余光瞥向花亭,果然看见那个男人正望着这边。
唇角笑容更盛,她越发卖力地拨弄琴弦。
亭子里,凤百香笑道:“你们瞧,我这位二姐姐,竟也不弹琴,难道她不会弹吗?还是说被皇上的阵仗吓到了?”
盛雨满脸得意,“到底在庵中长大,比不得咱们自幼就有名师教导,上不得台面也是必然的。”
君天澜拢了拢宽袖,只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女人。
他怎么从这个小女人眼睛里,看出了几分优哉游哉与幸灾乐祸?
男人眯了眯眼,在望进那双琥珀色眼眸里时,突然莫名有一股熟悉感。
连澈在君天澜身边歪坐着,边饮酒,边随性问道:“皇上觉得,这两人的琴艺,谁会更胜一筹?”
他素来是游戏人间的纨绔姿态,如今歪坐饮酒的模样,平添潇洒随性,叫亭子里的一些姑娘纷纷爱慕不已。
尤其是凤家四姑娘凤百灵,更是攥紧了凤百香的手,紧紧盯着连澈,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而面对连澈的询问,君天澜仍旧无半丝表情。
连澈嗤笑了声,低声道:“我倒是觉得,这凤家的二姑娘有意思得紧,不若皇上为臣与她赐婚?”
君天澜侧目看向他。
男人笑容顽劣,可桃花眼中的神色,却非常认真幽深,可见不是在开玩笑。
他捻了捻指间的墨玉扳指,淡淡道:“昔日你姐姐在时,常常为你挑选世家贵女,你一个都看不上眼。如今,怎的偏偏看中了这位凤二姑娘?”
旁人不知道,他经过前几日后园一瞥,却是清楚得很。
这凤二姑娘,分明是个小疯子。
若是嫁给连澈,着实是在祸害他。
连澈并不知道君天澜与沈妙言已然接触过,只盯着沈妙言,唇角笑容很是温柔:“因为臣认为凤二姑娘貌美如花、知书达理、心地纯善,所以想娶进门做王妃。”
君天澜正喝茶呢,听见他说那小疯子貌美如玉、知书达理、心地纯善,差点儿没噎住。
他抬眸盯向沈妙言,只见这小姑娘脸上生着碗口大的黑斑,究竟是哪里貌美如花了?
再者,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可跟知书达理半点儿也沾不上边儿的。
因此,他淡淡道:“爱卿还是再观察观察吧。”
连澈心中略一咯噔,目光带着探究瞥向君天澜。
难道,这厮已经猜到了姐姐的身份?
不应该啊……
这两人互相猜忌间,沈妙言已然准备抚琴。
她师从五哥哥,若是连凤琼枝都对付不了,这些月以来苦练的琴技,岂不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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