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有些诚惶诚恐。
君无极是天家皇子,身份自是贵不可言,可如今,竟然当着群臣的面,扬言要求娶一个青楼女子!
就算那女子再如何清白、再如何才艺双绝,可出身青楼却是改不了的污点。
堂堂皇子,岂能立青楼女子为王妃!
君烈看在张妃的颜面上,强压住怒意,冷冷道:“孽障!既是喝多了,还不赶紧滚下去醒酒!”
君无极仍旧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醉醺醺道:“儿臣是真心喜欢妩姑娘的,妩姑娘品貌出众,虽然沦落红尘,却比在场诸多贵女还有干净清白,求父皇成全!”
一番话,不仅再度惹恼君烈,更是大大咧咧直接将在场的小姐们得罪了。
君烈气得牙痒,随手将碧玺手串掼到桌上,“来人,给朕将这个逆子拖出宫!罚禁足府中,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府半步!”
君无极晕晕乎乎被两名内侍架出去,嘴里还嚷嚷着妩红尘的小名。
殿中闹了这么一出,君烈被君无极的荒诞无稽惹怒,夜宴都吃不下去了,直接带着娇滴滴的萧贵妃拂袖离席。
皇上一走,后妃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顾皇后很快带着其余嫔妃回宫。
锦绣大殿中的气氛倒是热络许多,年轻的贵族子弟们甚至耍玩起行酒令来,谁输了就要当场作诗一首,或者仿效端王,舞一套剑法。
沈妙言专心致志地吃着面前的大闸蟹,秋天蟹肉鲜嫩,蟹黄又多,她吃得不亦乐乎。
君舒影无奈地看了她片刻,又将视线挪向上座面无表情饮酒的君天澜。
君无极刚刚那出戏来得突然,不消多想,就知道是他这位好皇兄撺掇怂恿的。
如此一来,父皇气都气走了,今夜哪里还轮得到他请求赐婚。
雪白大袖遮住了攥紧的拳头,君舒影垂下眼帘,唇角的笑容在殿内灯火的映衬下,泛出狰狞之色。
谢昭毫无胃口,呷了口桂花酒,起身道:“殿中太闷,臣妾出去走走。”
君舒影没搭理她。
对面的顾钦原始终注视着她这边的动静,见她起身离席,也紧跟着离开大殿。
谢昭遣退侍女,独自行走在长长的回廊中。
这回廊高高建在沁心湖上,红纱羊角宫灯的光影中,她拖曳着长而华丽的裙摆,美丽的容颜染上凄迷,纤纤玉手拂拭过雕花扶栏,凭栏远眺的模样寂寞如仙。
顾钦原在她不远处顿住步子,背着双手,静静凝视她。
远处的丝竹管弦连成一片,遥远又朦胧。
谢昭凝望了会儿宫中夜景,忽然转向他,绽出一个笑容,“顾公子。”
顾钦原迟疑半晌,抬步走了过去,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谢昭垂眸,盯着他的靴履,迈着莲步,款款走到他跟前,慢慢抬起头,在灯下凝望他的容颜。
四周无人,丝竹管弦与秋虫的鸣声像是隔着九重天,曲廊的灯火延展至远方湖面,水波荡漾,更显秋夜寂寥。
许是果酒喝多了,谢昭的眼角染上绯红,柔弱无骨的小手覆上顾钦原的面庞,声音透出些许凉意,“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若当初我嫁的人是公子,该有多好……”
灯笼凄迷的红晕洒在她的脸上,那双妙目中满含情愫,明明灭灭,叫人辨不清那情愫的真假。
顾钦原心神恍惚,握住她的手,下意识地唤出那个在心中默念了十几年的名字:“昭儿……”
谢昭无言地将脸颊轻轻靠在他胸膛上,“宣王府的日子,真苦……我每夜每夜数着天上的星辰,直到长夜过半,直到启明星亮起……顾公子,救我出苦海吧……”
顾钦原低头,看见怀中美人低垂眼睫,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染湿了他的衣襟。
他还未及回答,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寻着声音看去,谢陶不知何时出现在长廊上,哭得鼻尖通红。
顾钦原下意识地将谢昭护在身后。
谢陶哭着冲过来,想要去打谢昭,“你抢走了爹娘,又想抢我的相公!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从幼年时积蓄的仇恨,彻底爆发,点燃了小姑娘的斗志,她卯足了吃奶的劲儿,拼命想去打谢昭。
只是还未触及到人家半片衣角,就被顾钦原狠狠推倒在地:“泼妇!”
小姑娘抬起晶莹泪眼,顾钦原示意谢昭先回锦绣大殿,继而居高临下,冷冷道:“顾府的媳妇,该是识大体的。你这般哭闹,是要将所有人都吸引过来,让他们看见我与昭儿吗?!你想害死你的夫君?!”
谢陶跌坐在地上,睫毛上还挂着委屈的泪珠,辩解道:“我没有!我没有想害钦原哥哥!是你跟她,你跟她——”
“我跟她如何?”顾钦原冷着脸在她跟前蹲下,疾言厉色,“为妻之道,还需要我再教你吗?你再这般大呼小叫不识大体,就回你的谢府好了!”
谢陶满脸委屈,却不敢同他顶嘴,只抬袖擦眼泪。
顾钦原的脸色软了些,递给她一方手帕,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你是我的夫人,我心中自是有你的。刚刚和谢昭,不过是逢场作戏。你应该理解的,处在官场中的男人,逢场作戏再正常不过。若你无法理解我,你又怎么敢说,你喜欢我呢?”
一番话,夹枪带棍,还顺带扔了几颗枣儿。
谢陶拿他的帕子擦去眼角的泪花,认真道:“钦原哥哥,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没有骗你。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