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三姐听她娘唠叨一回,劝道,“反正阿腾有出息,大丈夫何患不得能娶皇帝老子的公主哩。”一听这话就知是看戏看傻了脑子的。
凌二太太叹口气,又问女儿,“大妞妞都五岁了,你也该想着再生一个,到底有个儿子,心里才塌实,怎么总没动静,你跟女婿都得加把劲才成。”
凌三姐脸一冷,“娘说的容易,加把劲?要怎么加?成天就知道念书念书,到底念不出个所以然!这都去府城两回了,鸟毛都没考一个回来!那几亩薄田,一年拢共收入不了二三百两,是够吃还是够喝?还不是要靠我的铺子补贴?我略多说一句,母子两个一条心的给我脸色瞧!好像我要害他似的!”
凌二太太劝道,“女婿还年轻,想多念几年也情有可原,你这是做什么。就是劝,也得温言细语的劝,似你这般横眉厉目的,你婆婆怎能喜欢你?”
“娘是不知道,婆婆只当我是个贼,家里可有什么,就那么不到三百亩的薄田,从来管都不叫我管一下,收入的银子全都揣自己裤腰带里藏着。家里一天一个荤菜,我略说多个小葱炒蛋,就天天念叨节俭度日,好似我多么败家一般。”凌三姐没好气道,“当初我生大妞妞时,多么辛苦,想喝个鸡汤也没有,成天就知道吃鸡蛋吃鸡蛋。还说叫我生,我就是给他们老林家生出百子千孙来,也没人知我的情!”
凌二太太道,“你莫总说婆家穷苦,我跟你爹成亲时,咱们还没分家,一大家子也只有三百亩地,一处铺子,还不是慢慢过起来的。你们现在年轻,莫心急,你看你大姐姐,她出嫁的时候哪里有钱给她陪送铺子,如今你大姐姐攒了两处铺子,儿子生了三个,闺女也生了一个,陈家人看她跟宝贝蛋一般。你比她强百倍,林女婿比你陈姐夫也强百倍,怎么你倒不会过日子了。”
“陈姐夫一月起码有二两银子的月钱,他有什么?买纸买墨、行诗作文,哪样不要钱!一文不挣,只知花钱!”凌三姐是赌气回来的,道,“反正娘你病了,我已跟婆婆说了,回来几天,给娘侍疾。”
凌二太太叹口气,这几年在庙里,与女儿相见有限,也的确思念女儿,便让她住了下来,又问,“大妞妞你怎么没带来?”
凌三姐道,“我婆婆在家又没事,成天看我不顺眼,叫她带一带孩子,她也能明白我的辛苦。”
凌二太太便不多说了,想着什么时候再开导开导女儿才好。
凌腾对亲事的拒绝带给赵蓉极大的打击,赵蓉跟着就病倒了,奈何家中有苏先生在,想大病也不易。赵蓉身上大好后,正赶上纪家大爷殷殷心切,亲自上门请苏先生早些去家里任教,得知苏先生想待赵长卿出阁的心思,纪大爷笑道,“先生过去,以后与赵大夫也是前后邻。就是赵大夫大喜之事,先生尽可回来送一送赵大夫的。不是我不知情理,实在是内子身孕将将七月,家中弟弟每天出去做工,只有福姐儿伴在内子身边,福姐儿尚在稚龄,我委实不大放心。想提前请先生过去,也是存了私心,想着先生能与内子做个伴。何况先生医术精湛,有先生在家,我在军中也安心。”
纪大爷将话说的这样明白,苏先生也不好再推辞,与赵老太太、凌氏说了一声,择日便搬了过去。赵老太太凌氏颇是不舍,凌氏道,“咱们在一起十几年,我娘家没个姐妹,咱们就如同亲姐妹一般,阿白也懂事,这乍然走了,我心里很是难舍。”
苏先生笑,“看凌姐姐说的,难道我就不回来了?你不嫌我,我隔三差五的都过来,咱们一道陪老太太说说话,这才热闹。”
凌氏笑,“你若不来,我必要去寻你的。”
赵老太太笑,“屋子还给先生和阿白留着,这里就当娘家是一样的。”听得苏先生心下微酸,面儿上依旧微笑着同赵家人说话:真是再好不过的一家人,她生于富贵,长于荣华,这大半辈子,细算起来,也只过了这十几年的安生日子。
纪大爷派了小纪账房与管事带着车马来接,赵长宁赵长宇苏白骑马,赵长卿与苏先生坐车,大家一道送了苏先生母子去纪家。
待苏先生在纪家安置好,秋风乍起时,赵长卿另有事与父亲商量,“爹爹,眼瞅着就是太爷和老祖宗的周年了。”
赵勇道,“到时咱们也去祭拜祭拜。”
永福端了茶来,赵长卿接了,捧一盏奉予父亲,道,“爹爹,当初老祖宗、太爷偏爱,分东西时也给了我一份。那时只顾着伤心,没心力多想,如今想来,总觉着不大合适。祖母一辈的长辈们,都得了老祖宗、太爷的东西,往孙辈算,只有大舅爷家的嫡长子得了一份,重孙辈算,只有六舅爷家的庆小爷得了一份。我若姓朱倒还罢了,偏是外姓人,朱家这样的大族人家,子孙无数,我得了这许多东西,不知多少人眼红。若以往缺钱的时候也舍不得,我想着,如今咱家的日子顺顺当当的,银钱也够花用。这些东西,爹爹和母亲问都不问,只由我处置,我取一两件留作纪念也就是了,余下的,我想趁着太爷、老祖宗周年,捐出去。”
赵勇很是吃惊,“捐出去?”这可不是小笔数目,他与妻子虽是让赵长卿自己处置,却是他的私心,想着长女命运坎坷,多留些钱财傍身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