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艾利终于笑不出了。
夏树的话像刀子一样划开了她的伪装。
抑郁症?
杨大同如梦初醒地指着吕艾利的小臂:“这是自残?”
他难以置信地又重复一遍:“这是自残?”
“你小点儿声!”
柳月毕竟有女孩子的细心,她踢了杨大同地小腿一下,然后尝试着去拉吕艾利的手,想让她坐下。
但对方躲开了。
于是,夏树更加确定,她就是有抑郁症。
娱乐圈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有无数人的在心里囤积着压力。
例如自杀的夏树身体原主,例如忍耐绿帽的常凯,例如行刺的方必爵,例如被抛弃的沐甜甜…
他们有选择,路却很窄,而且看不到尽头。
在很多阳光照不进的幕后,相关从业者的压力也不比台前的艺人小。
“怎么会呢?”吕艾利忽然又露出一个招牌式的笑容。
杨大同愣住了。
是啊,怎么会呢?
这么招人喜欢的笑容。
他觉得这个笑容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是总有一种空洞的感觉。
“微笑抑郁症。”
夏树艰难地吐出这五个字。
吕艾利的笑,是沉重的武装,更是瞄准自己的武器。
“坐下吧,我不想打120把你绑走。”
“我还要回去整理稿件。”
“我们的采访还没有结束,只不过现在问答双方互换了而已。”
吕艾利无言以对。
良久,她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而柳月和杨大同则一左一右将她夹住了,生怕她又做出什么自我伤害的事情似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夏树不是心理医生,所以吕艾利的压力不大,但仍然选择了沉默。
“好吧,那我就猜一猜。”
夏树深吸一口气:“是不是两年前,你成为娱记的时候?”
吕艾利动容:“你怎么知道的?”
就在记者会上,夏树有所察觉。
她说到大河新媒体改组的时候,语气很怪异,而且,杨大同一定是在那之后认识了她的。
但夏树当然不会说明,这相当于在帮助对方完善伪装,不是什么好事。
“你自残过多少次了?”他又问。
“记不得了。”
夏树点头,据他所知,部分抑郁症患者确实会有记忆衰退的现象。
不过对方所谓的“记不得了”,有可能是次数太多。
吕艾利忽然笑了。
她拿出手机举到三人面前:“看看?”
三人面面相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看看。”吕艾利又重复了一遍。
夏树皱着眉头接过手机,十五个问题在屏幕上出现。
…
你是否一直感到伤心或悲哀?
你是否感到前景渺茫?
你是否觉得自己没有价值或自以为是一个失败者?
你是否对任何事都自责?
…
杨大同和柳月凑过头来,接着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这些问题真的很扎心,让人不自觉地会产生自我怀疑。
“没有0分,轻度1分,中度2分,严重3分。”吕艾利说道,“我每天都会拿这些问题问一遍自己,很不幸,一直在40分以上,严重抑郁。”
她又将目光移到夏树身上:“你多少分?”
“0分。”
“你看都没有看全。”
“不用看全,我对生活充满希望,现在的每一天都是神明对我的恩赐。”
这话只有夏树自己明白,别人皆是不懂。
“你这样真好,我应该跟你这样精力旺盛又充满希望的人交朋友,对我的病有好处。”
吕艾利诉说病情的语气平稳而真诚,就像一个心理健康的人。
夏树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
其实是可以悲伤的…
“你是可以悲伤的。”
“你看,这就是我不愿意告诉别人的原因。”
“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瞧不起我,但是这就像一个同性恋者出柜,你会对我的行为产生一种全新的解读。”
吕艾利微笑着,带了点烦恼地摇摇头。
别人会觉得她听音乐是为了治疗;会觉得她拉小提琴是为了舒缓情绪;会觉得她微笑是为了伪装。
一切行为的解读都会跟“抑郁”两个字挂钩。
尽管,这些都是事实。
夏树不知该说什么。
吕艾利冷静、沉着、善于交际和应对挑战,在各项能力上都没有问题,但她是一个病人。
忽然,杨大同说道:“别再笑了!”
“表情和心情本身就是两件事啊。”
“你能欺骗自己的微笑,却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夏树惊呆,他一直以为这种鸡汤只有编辑才能写得出来,没想到杨大同居然可以流畅地说出这种话。
好诡异!
有一种言情小说的感觉。
而接下来的事情,则更有一种往恶趣味韩剧发展的方向。
杨大同拉起了吕艾利的手:“走,我们去看医生。”
“我没事啊。”
“不是你,是我!”杨大同挥了挥手机,那十五道抑郁症自我诊断题正在屏幕中闪烁,“我刚才做过了,15分,轻度抑郁。”
这算什么神奇的展开?
吕艾利愕然。
“我为什么要陪你去?”
“我帮你约到了夏树的专访,这是交换条件!”
“不是ktv吗?”
“ktv取消了,改成去看心理医生了。”
夏树和柳月看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