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冲双手环抱,淡淡的说道:“郑氏的根基始终是在东南,这一点上,父亲是绝不可能改变。去岁年末,我一意孤行,独自北上,颇有些逼宫的意味,逼着父亲不得不答应我郑氏插手辽东。原本我想着开春之后,父亲即便能按原来商定好的策略,派出兵船北上,那也只是做给朝廷看看,不会派多少兵船北上,但想不到父亲这么大手笔,着实有些令我意外。”
郑芝鹄似笑非笑道:“谁让你在辽东打了这么大个胜仗?皇上平台召见,官拜辽东总兵官,这架势不让大哥派兵都不行了。”
郑冲摸着鼻子笑道:“于是我变相的又一次逼迫父亲做了违心之事,不管我打多少胜仗,也改变不了郑氏根基在东南的事实。父亲派兵北上,不是为了辽东,而是另有他意,对吧叔父。”
郑芝鹄摸着下巴道:“阿冲,都说知父莫若子,你所料不差。那你能猜到大哥的意思么?”
郑冲缓缓说道:“我和父亲之间,总有一道迈步过去的坎,那便是嫡庶之别。”
郑芝鹄皱眉道:“这点大哥倒是从未提起过,以你的才能、功绩,难道还担心日后争不过你二弟么?”
郑冲笑了笑道:“不错,以我的才能、功绩,若无二弟,我的确便是郑氏最好的继承人。但现下有二弟在,而且我的才能和功绩也过于突出了。”顿了顿郑冲轻叹一声道:“一门父子二人皆是总兵,为皇上所忌,为朝野所忌,为家人所忌,有时候自己拿到的,却未必是父亲想给的。”
郑芝鹄缓缓颔首道:“你能想到这一层的确不容易,寻常人若是有你这般威势,早就得意忘形不知所以了,你居然还能想到这么多。”
郑冲续道:“我也只是易地而处设想一下,便可猜得父亲心思。若是父亲忘了那嫡庶之别,那这趟派你们北上,也不会给你一道密令了。”
郑芝鹄哑然失笑道:“什么密令?我怎么不知道?”
郑冲缓缓说道:“北上的这批兵、船若是折损超过三成,叔父便会拿出我父亲的密令,让二叔带着兵、船撤回福建,可是如此?”
郑芝鹄呆呆看了郑冲半晌后,才点点头道:“是,我是有大哥的密令,密令上也的确有这么一条。”
郑冲抱拳道:“多谢叔父坦诚。我猜密令中还有一条,一年后,不论辽东胜败,也不论我郑冲是生是死,叔父你也必须带北上兵、船悉数退回福建,对吧。”
郑芝鹄一摊手道:“不错,郑氏不能在辽东耗这么长时日。”
郑冲点点头道:“好,但我有个请求,相请叔父答应。”
郑芝鹄道:“你是担心此战开始之后,我因为有了密令之顾,会缚手缚脚,关键时候不敢拼死一战,对么?”
郑冲笑道:“叔父明白人,若是担心战损超过三成,就因此畏首畏尾的不敢拼死力战,的确不是我想见到的。”
郑芝鹄奇道:“阿冲,保存我北上郑氏兵力,若是战损超过三成,那我只有遵命将剩下的兵船带回福建去了啊,难道你就不怕无兵失势么?我是想多帮衬你些时日啊!”
郑冲淡淡一笑道:“无妨,叔父只需记得,战端一启,拼死力战就是了,什么三成战损,都忘了便是。若是战后真的战损超过三成,叔父领兵自回福建就是了,我绝不阻拦。”
郑芝鹄嗯了一声,笑道:“好,一言为定。”两人约定好后,郑芝鹄便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