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生死磨盘棋幻境之中,离落的剑下躺着一具灰衣甲尸体。斩杀这名灰衣甲,他仍旧用了一千零二十四招剑招,这已是第二十具尸体。
剑二十四的剑尖滴着晶莹的血珠,滴落在大雪覆盖的雪原。
左手剑的离落一身浅蓝粗布衣,带着破损的青竹斗笠,斗笠下是一张长满胡茬坚毅且疲惫的脸,在这雪寒的荒原里看上去像极了一名孤独的剑客。
他抬首远望。
那双眼睛里除了剑光一般的锋利,多出了一抹孤寂意。
他不知外界的世间已过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入幻境有两度春秋。
他在棋中已困了两年!
两年之间,剑二十四下有整整二十具灰衣甲的尸体。他杀了二十名灰衣甲,却依然未曾见到李太白藏于棋中的破甲千军剑。
他在想,真想是否真如自己所料。
他需要亲自证实。
所以杀死这名与前十九位灰衣甲并不尽同的拦路者之后,他没有在雪原上逗留半刻,便迫不及待地展开身形向着没有终点的远方奔去。
他狂奔一月有余。
日升日落,影子从西方向着北方旋转,最后随着夕阳落下山而消失于夜幕之中。
沿途有大雪融化,有冰川化作河流,有枯枝萌生绿芽,然后他听到久违的鸟儿声。
天空里有稀薄的暗云,空气中透着潮湿意。
春风几度拂面,又是一年蒙蒙春雨。
离落驻足,举目望着那道似在等候多时的灰衣甲身影,第二十一道身影。
……
大雪倾覆了天东,自然也倾覆了落秋关。
与江都城外生死磨盘棋局一样,落秋村后那座幽静的院落茅屋里也有两人对弈,两位当世无敌的大国手,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一身白衣满头银发的先生白知秋,与着那纹绣着天机图腾道袍三千惨灰发丝的天机老人。
他们在下棋。
下闲棋。
学贯古今曾教出李星云这般通晓百家之流学生的先生白知秋一手落子,另一只手里捧着一部书。若是书生在此定会觉得好奇,因为在他印象之中,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先生已看遍世间百万书,他实在想不出古往今来还有哪部典藏是先生不曾阅览过的。
确实,曾被誉为一人可抵书院藏书楼的白知秋虽是魔门魔头,可也是古往今来第一大儒,这一点便是天机老人也不得不承认。
没有大学识,又岂会成为令天下皆惧的大魔头?白知秋若是早生数千年,这天下恐无人闻莫天机之名。
当然了,世间没有真正无所不知的人。
比如说白知秋,手中是一部托村子里邻居从集市买来的菜谱。
上千岁的他打算学习烧菜。
烧菜自然是为了招待客人,天机老人莫天机便是这茅屋的客人。
灰发老道落子叹息:“堂堂魔门初代门主,五百年前险些统领天下的无上圣人,居然会被红烧鱼的做法难倒。这菜谱看了可有月余?老道怕是没有口福喽。”
世间存活最久远的天机老人手里也有一部书。
那是黄历。
世人皆知天机楼情报罗网广布天下,莫道莫天机更是常窥天意。可却鲜有人知,最接近天道的人,通常也是对天道最一无所知的人。
因为他看到的,从来都只是冰山一角。
白知秋合上菜谱,揉了揉眉心:“还是清蒸吧,口味清淡些对身体总有些好处。”
天机老人提笔在那黄历记载的某个日期上圈了个圆。
白知秋瞥了一眼:“日子定了?”
“算不上天时,也占不了地利,好歹寻到你算是逢了人和。”
“以二对二,听起来实力均衡。可我似乎,并没答应帮忙。”
“你会的。”
“何以见得?”
天机老人话锋一转:“自万载前乱世劫起,普天之下圣人有之。可无数年来,却无人能堪破周天。”
白知秋面色不改:“乱世劫后,天道有缺,唯得钧天图者可悟周天,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莫天机捋着胡须似有深意笑道:“五百年前,钧天图在你手中。”
白衣银发的大儒白知秋冷笑:“所有人都知钧天图在我手中,可又有几人知晓那天图并不完整。”
轻描淡写的白知秋竟一语道出隐藏五百年的辛密!
原来五百年前他所得那部天图,竟也是残缺!
可天机老人对此似乎没有任何惊讶,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他太平静,平静地似乎知晓真正的天图所缺部分的下落。
“因此即使天图在手,你也终究没能迈出最后一步,反而令魔门招来灭顶之灾。”
想起五百年前两界山毁之一旦的白知秋感慨:“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天机老人那双窥测过天意的眼睛盯着白知秋:“天图虽有缺,可却记载着另一种由神引而至周天的法门。”
白知秋微微诧异地瞧了道袍老人一眼。
世人皆尊天机之名。
直到此时此刻,白知秋似才对这位名满天下活了近万年的老道重新认知。
天机老人继续说道:“五百年为魔,五百年为人,五百年为圣,再五百年可入周天。若老道所料不差,你统帅两界山为魔五百年,销声匿迹为人五百年,接下来的五百年,你是造福苍生的圣人。”
白知秋恍然。
昔年钧天图在手,他窥得步入周天的第二法门。
上面记载着五百年魔,五百年人,五百年圣,再五百年可迈入周天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