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音并不知道子歌生了什么病,只知他消失了几天,而后又出现了。
一身常服的她站在丹青湖边,悬腕提笔,似是想将满园春意藏在笔墨中……
她没有什么别的长处,唯丹青一事,倒还拿得出手。
当年慕容音为了学画,睿王曾遍请天下名家,最后一位先生离开睿王府的时候,看着慕容音的画卷,只脱口两个字:“朽木。”
时隔多年,慕容音从来不曾放弃,在她眼中,画画不过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消遣,至于画的是好是丑,她根本不在意。
说来也怪,存了这样的心态后,她的画技竟是蹭蹭蹭突飞猛进……
侍立在后的宛儿走上前来,将一卷纸笺塞到慕容音手中,慕容音懒散搁笔,却在目光触及纸面的时候忽而跳跃起来,眸底也乍现灵动。
宛儿在她身后甜甜笑着,子歌也面露浅笑。睿王到底还是将他放了出来,子歌对慕容音多年的陪伴,早已不是别的护卫能够代替。
“子歌,你的身子可已大好?”
“已然好了。”子歌面色仍有苍白,但还是挺直了身子道。
慕容音难得对子歌当面露出关怀,子歌欣喜之余,却也难免有几分惆怅,小郡主如此开心,只能是那位薛大人回来了罢……
他眼看着慕容音将纸笺举到眼前,柔和天光透过薄纸,隐约可见她侧颜上眉如远山,可含翠入画。她竟脱去外衫,在丹青湖边展臂迎风,如瀑云丝随风四散,风吹过粼粼湖面,卷起她裙裾轻扬。
“宛儿宛儿,薛简哥哥回来了。”借着回身,慕容音对宛儿明媚一笑,“你说我可要出府去见他。”
宛儿无奈叹道:“我的好主子,您若总是巴巴的去,难免叫薛大人看轻了。要见,那也得他来登门不是?”
“可我就是想见,”慕容音轻掷一枚石子入湖,湖面微起涟漪,恰似她此刻心绪,“若有朝一日,宛儿也有了喜欢的男子,你就会明白我了。”
宛儿悠悠摇头,却不忍点破,慕容音身份高贵却又牵扯复杂,她自己的婚事,岂是由得她想嫁谁就嫁给谁的,她如此喜欢薛简,到头来只怕是一场空。
这雍京中她喜欢谁都好,唯独薛简……
“宛儿没有喜欢的男子,主子以后嫁了谁,宛儿便随着去侍奉。”宛儿淡淡一笑,“小王爷,明日是怀王大婚的日子,薛大人也会去,您要实在想见,也得明天了。”
慕容音面上笑容突然凝住,时间竟过得这样快,上次与朱惜华相见时,她的谈吐,容颜都还历历在目,一转眼,已快过去一个月了。
慕容音觉得本该高兴才是,若不是因为自己和怀王结盟,朱惜华本有可能嫁给薛简。但到此时,她却有些犹疑起来,朱惜华嫁给素未谋面的怀王,她那绝代风华,要被凐没在怀王府中了。
眸中微露惆怅,慕容音将纸笺随手丢弃,淡淡道:“我要回屋去了,你们别跟来……”
将自己整个人埋入衾被中,慕容音才稍微感到轻松,半日无人打扰,在温软的床上,她已昏沉睡去。
……
翌日天刚破晓,慕容音便已醒来,她盯着帐顶的那丛芙蓉花,眸底明澈干净,却又含着狡黠。
今日是怀王和朱惜华大婚的日子,睿王当然要去祝贺,慕容音当然也会去。
难得没有让宛儿帮忙梳妆,慕容音披散发丝,使劲一伸懒腰,起身行至衣柜前,指尖在一件件衣裙上掠过,这些衣服,有一半是男装。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一袭瑰红色的明媚衣裳上。
她不喜欢这样艳丽的颜色,是因为她这一生本就充满明艳,不需要再用衣裳来增辉。可这样大喜的日子,前去恭贺的人,也都该穿得喜庆些。
将衣裳换好,又一丝不苟地梳好发髻,一颗水滴形的珍珠正正坠在额间,庄重却又不失灵动。
“或许……薛简哥哥会喜欢吧。”慕容音喃喃一句,随即苦笑摇头,“人家大婚,所有人肯定都盯着新娘子看,薛简哥哥又怎么会来看我,我还是莫要自作多情了……”
但慕容音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又跺足道:“慕容音啊慕容音!你何时也这样妄自菲薄起来了,即使今日不能盖过怀王妃,那以后呢?薛简迟早是你囊中物!”
自我安慰如此,慕容音终于展颜而笑,梳妆毕,她托腮坐在妆台前。此时离婚宴时辰尚早,慕容音百无聊赖之际,推开房门便来到院中。
桃树下摆着一方矮床,花落满榻,慕容音慵自盘坐到榻上,浅浅芳菲落到她瑰红色的裙裾上,娇娆而又妩媚。
远远地,睿王还未入华音阁,便瞧见慕容音娇小的身影坐在树下,唇角不由漾出笑意,负手行至她身边,轻拍她的肩道:“走吧。”
“走?”
“对啊,”睿王含笑点头,“今日是你怀王兄大婚,该去恭贺了。小半个时辰前,帝后的銮驾也也出发了。”
慕容音从榻上跃起,在睿王面前翩然旋转一圈,笑望着他道:“爹爹你瞧我好看么?”
“我的小阿音,今日你又不是新娘子,何故如此打扮?”慕容泽嘴上虽揶揄着,笑眼中却全是疼惜,“不过阿音倒是比往日更明艳了……”
慕容音这才挽住睿王的手臂,与他一同出府,又分别上了两乘轿,往怀王府而去。
还未接近王府,喧天的喜乐声便遥遥飘来,刚刚掀开轿帘,入目便是漫天高悬的红绸,喜庆而不失庄重。
宾客尚未到齐,但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