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燎尽,一只素手将熏炉盖揭开,细细香匙伸进炉中,将尚有余温的燃灰扒到铜盘中,心情正好之际,门却被猛然推开。
“素衣姑娘,楼下怕是要出事。”那小厮气喘吁吁,正是方才伺候慕容音的那位
肖素衣拂然转身,一脸不豫道:“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子,楼下怎么了,慢慢说!”
小厮一抹汗水,咽了咽道:“方才来了个小姑娘,看衣着倒像是哪个府里出来的小姐,点了四样菜一壶茶,都是咱们楼里没有的,看样子,怕是来者不善。”
“小姑娘?”肖素衣一抿唇角,“你先别急,她点了些什么菜?”
小厮记性倒是不错,转眼便将慕容音方才说的菜名一一报上,但眼神随即一转:“只是那茶,她吟了句诗,我只记得是什么鸟鸣深林,鱼游落花……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用不用进去问问公子?”
肖素衣捋了捋发丝,不悦道:“多大点事就要问公子,她点那四道菜都是宫里才有的御菜,咱们楼里纵是做得出来,你难道敢给她做?”
伸手一整衣衫,肖素衣转身推门:“管她是谁,先去会会再说,咱们做的正经生意,这许合记的牌子,还怕得罪了谁不成?”
方跨出门槛,便听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依稀是谁等上菜等的急了,听那架势,只怕一时再不上,她马上便要掀桌。
“这声音熟悉的很,”肖素衣将身子探出栏杆,俯身凝眉一看,摇扇坐在堂中的,不是慕容音却是谁?
桌上早已送了些蜜饯干果,她身后站着宛儿,两人你一颗我一颗,眼看吃的是不亦乐乎。
“原来是她啊……”
肖素衣温然一笑,款步下楼,行至慕容音身前,一福身子,语声清傲,却又不乏恭敬:“方才可是姑娘点的菜?”
“姑娘是谁?”眼前突然多了位紫衣美人,慕容音不觉也收了怒气,含笑眼波打量在肖素衣身上,肖素衣一愣,方才还张扬跋扈的人突然谦冲起来,倒让她有些吃不下。
“贱名素衣,是此间掌柜。”
“好名字,素衣染尽天香,玉酒添成国色。的确是好名字!”慕容音用扇子敲着掌心,话锋随即一转,“不过这千乐楼是许合记底下的商铺,怎么这儿的主人,却是个女子呢……?据我所知,许家可没有女儿啊。”
“姑娘多心了,”肖素衣浅浅一笑,“在下只不过是五少手底下的一个小小掌柜,这千乐楼的主人,当然只能姓许。”
慕容音看她提到许慕宽,顿时正中下怀,笑道:“正是正是,不过我来这是来吃饭的,可为何等了这半日,却是连茶水都未上?”
“姑娘您这就是强人所难了,”肖素衣仍旧客气,但话语却毫不松软,“您点那几道菜可都是宫里才有的,咱们若是做了,便是大不敬之罪。”
“那茶呢?”慕容音偏头看向门外,“若是一道都上不出来,我也不为难,叫你主子出来给我道歉,咱们便揭过不提了。”
“姑娘……您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无理取闹?”慕容音眉心一琐,冷声道,“莫不是你们千乐楼店大欺客,菜上不来,还拒不赔礼。让你们主子出来,你叫是不叫?你若是不叫,我可要叫了。”
“姑娘请便。”肖素衣仍淡淡笑着,许慕宽在楼上闭门休息,根本听不见楼下这片闹腾,楼上那么多房间,慕容音能找着他才怪。
“好,你听着!”慕容音脸上忽而抑制不住地露出笑意,一拍手掌,轻唤道,“许慕宽!”
厅内无人回应,片刻后,一匹枣红小马踢踏踢踏跑进堂中,一直到慕容音身前才停下,不停用头去拱她的肩窝。
“看见没,这就是许慕宽,是不是你家主子?”
堂中顿时爆出一阵哄笑,正是饭点,慕容音又占据着最显眼的一桌,方才这么一闹,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她身上。
小红马轻嘶一声,人立而起,顺便踢翻不少桌椅,许是因为马师喂得太饱,小红马尾巴一甩,地上顿时掉落了几坨冒着热气的马粪。
“许慕宽,你怎么不讲卫生呢?”
慕容音拍着桌子,俯身大笑起来,今日在许慕宽的老窝让他当众出了这么大的丑,她心中那怨气总算是消了,正是得意之时,却浑然忘了眼前的处境。
肖素衣一拍桌子,冷声厉喝:“慕容姑娘!楼里的人若是做错了事,掌柜自然可以出来赔礼,可这明明是你无理取闹在先,还用马来折辱我家公子,是非曲直,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放肆!”宛儿抢步横在慕容音身前,冷睇着肖素衣,“你既知姑娘是皇姓,还敢如此无礼?”
“宛儿你温柔些,”慕容音意态闲闲,一面哄马,一面笑道,“好没规矩的丫头,你先牵着许慕宽出去吧,大庭广众下shī_jìn,回去让马师抽他鞭子。”
周围又是一阵轻笑,肖素衣眼看她再三侮辱自家主子,双手早紧紧捏起,但在大燕雍京,她却不敢招惹慕容音,只得将这口恶气咽下。
慕容音心满意足,手负在身后便要进后园,楼上忽而传来声响,一位萧疏轩举的白衣公子稳步而下,通身上下找不出一块金珠翠玉,却更显得他不染凡俗,恰似谪仙。
“请小王爷移驾到后院踏云驾鹤居,你们先上一盒四喜四甜,蜜饯海棠不用新渍的,取去年那坛。主菜要清蒸江瑶、炖鸡丝燕窝、清炒嫩笋、鸭条溜海参,再上一壶极品毛尖,方才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