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音马上就泄了气,她一直觉得许慕宽这个人,别的好处没有,成日里只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
可就是这么个人,竟然还说要去睿王府蹭她的饭吃……
本以为又可以去哪里寻乐呢。
“好吧。”慕容音绕着垂落在胸前的一绺发丝,他来了也好,至少宴上又会热闹些。
“对了,还有一件事……”
许慕宽说着便停住了,眼神中流露出隐痛,慕容音敏感地捕捉到他的惨淡,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他好像很难为情地沉默了,垂眸不语。
直到慕容音又催问了一遍,许慕宽才吐露道:“是这样的,这些日子……我与家中翻了脸,带着素衣便跑出来了,所以……家中在康州的那些产业我不会去动。”
话说到这,慕容音也就明白了,说来说去,不就是他无处可去,又没有银子了么?
她抿唇一笑,反正银子她有,大不了……就让他先欠着,以后还回来就是。
许慕宽看她的神情似乎是同意了,当即就得寸进尺,握着她的手臂,兴致很高地道:“那么……我待会儿就和你一起回睿王府可好?”
“……啊?”
慕容音一把将手臂从他手中抽回来,被他这不要脸的话弄的哭笑不得。
“难道你身为许家的五公子,这些天竟然没有地方住?”
岂料许慕宽竟然很沉重地点了点头,慕容音又问他:“那你这些天晚上都睡哪?”
许慕宽随手往湖边的荻花丛中一指,一间歪歪斜斜的茅草屋搭在那里,那可是他和肖素衣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盖的,为了蒙骗小丫头,宣平王殿下可真是下了血本。
“喏,素衣晚上睡里头,我嘛……船上随意将就罢了。”
“你可真是,”慕容音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家里闹翻脸,翻脸就算了,还连银子都不带着些,现在倒好,要来我这混吃混喝了……”
“反正你就说要不要吧……”
许慕宽揭开锅盖,冒出一股浓郁的香气来,现在炖得还不是火候,许慕宽拨弄了一番食材,又懒懒散散地靠了回去。
反正他就是赖上了,许慕宽就不相信,难道慕容音还会将自己赶出去?
“要要要,”慕容音望着许慕宽那甩不脱的表情,也不由轻笑,反正就是多一个人罢了,难道她睿王府还养不起?
慕容音望着飘荡的湖水,眼神一阵迷蒙,天光云影都向着夕阳,一轮沧美的落日映在水中。
落霞明,水无情。
陶锅里漫出一阵阵勾人的香味,许慕宽轻轻将锅盖揭开,又从提篮中拿出两个空碗,把鱼头分到慕容音碗中。
“来,先吃鱼头鱼脑,最好了。”
慕容音笑着接过,又看他把鱼尾鱼腹分到自己碗中。
“你把好的都给了我,不觉得委屈么?”
许慕宽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同她一起,观望茫茫湖水,潋滟晚霞。
“委屈什么?男人让着女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了,不把好的分给你,你怎么会让我同你一起回去?”
他的声音随着风飘渺而来,慕容音又忍不住展颜而笑。
“你这个人,坏的很,明明就是要对我好,还偏要找一堆借口……”
“你说是就是吧。”
许慕宽静静望着她喝尽碗中鱼汤,看她唇角沾了汤渍,掏出手帕递过去。
枫叶荻花秋瑟瑟……
慕容音喝完了汤,只觉身上暖暖的,纵目向湖边看去,晚霞越来越沉,烧得水面像着了火般,她抱着膝,徐徐地睇望漫空霞影。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在雍京……和薛简、和皇帝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问问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到这南境来?”
“我怕不小心揭了你难受的地方,我想……如果你想告诉我,总有一天会自己说出来的。”
许慕宽侧脸望她,那上翘的眼睫在霞影之中投下一道细细密密的剪影,点漆般的眼眸藏了一汪萧瑟。
慕容音沉默半晌,天地间只剩下了簌簌的风声。
许慕宽点起一盏灯笼挂在船篷上,落霞消失在远山之后,整片天都变成了暗暗的紫色,月亮冰盘似的挂了起来,映着她的侧颜。
倏而,她飘渺一笑:“那我现在就告诉你,皇帝和皇后设计了薛简,他们一步步逼反了他,然后在他即将功成的时候,又让爹爹带兵回来……他们逼得他无路可走,又设好了陷阱等他。”
“皇兄本要凌迟他的,我带着一壶毒酒,亲自去牢里毒死了他。”
慕容音将头埋下去,透过月亮和灯笼的光辉,许慕宽看见船底忽而多了几颗溅落下来的泪珠。
原来表面上装着若无其事,甚至还用很平静的语声述说这件事,看起来是没心没肺的坚强,其实却是锥心的痛楚……
“我甚至想过,陪着他一起死了算了……”
许慕宽忽而一阵慌神,在她身前蹲身与她齐平,想伸手去环抱,却又将手缩了回来。
他目光始终凝在她蜷着的身影上,直到她抬起头,才温淳地道:“你走了不一定能见到他,可我……却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不会寻死的,”慕容音还湿着一双泪眼,说得很认真,“我不会学他,抛下许许多多在乎他的人,就为了一个什么朱惜华……”
“阿音比他勇敢,”许慕宽抬手整理她额前几丝乱发,忽而忍不住想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却被她立刻伸手挡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