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廖世实际上轻易不会动这些傀儡人,因为这些傀儡人都是师弟的作品。
虽然这些作品本身存在的意义有些变态,但不得不说师弟在这些作品上耗费了极大的智慧与精力。这几个傀儡人如果在自己手上少了一个,廖世不确定他还能不能劝阻他那近妖的师弟出谷再抓无辜的少年补充傀儡人数的yù_wàng。
把舒适的被子和枕头都给了严行之,廖世坐在光秃秃的竹片上,他本来就是骨头多、皮肉薄的体格,一开始还觉得有些硌人,但当他思索了一会儿回去后应对可能已经暴躁了的师弟的办法,渐渐也就忘了车驾颠簸的难受了。
一番思索很快计定结果,其实办法还是老一套,两个字:斗药。
比起抱团厮打,师弟最擅长、最自信也是最乐意的发泄方式,就是摆弄他那一直自觉可谓天下无双的du药。
思虑透彻此事以后,廖世的心绪放松了一些。以北地这处小镇作为始发点,回药谷的路程虽然不是他骗林杉说的四百里,却也足有三百多里路。以这四个傀儡人非人的脚力,日夜不停的赶路,这耗费在路上的时间至少也得有两天两夜。旅途百无聊赖,廖世很自然地就想起了挂在腰畔的那只老酒葫芦。
老葫芦的密封能力显然不如烧陶壶,那老酒的醇香一直萦绕在身边,格外提神,格外挠得人心里发痒。廖世觉得,如果不把这葫酒饮尽。然后再把这葫芦能扔多远就扔多远,别叫他再嗅到那香气,他今晚以及明晚就都别想能睡个安稳觉。
说做就做,廖世拎起那葫芦,拔开木塞,仰头“咕咚咕咚”就吞了几大口。
酒香飘逸得更浓醇了,抬着竹片车飞掠前行的四个傀儡人里头。左前角的那个傀儡人居然在未得到口令的前提下。回头看了廖世一眼。傀儡人这一回头,四人抬车就有些失去了平衡,将廖世颠了一下。
廖世差点没将刚刚咽下喉的酒喷出来。也是因此,他才注意到那个回头看他的傀儡人。
微怔过后,廖世没有再发火,而是心生一个念头。伸手拍着额头说道:“差点忘了,酒也是一种药引。只是……莫非这几个傀儡人也吃酒?师弟啊师弟,不知这几年你在药谷都做了些什么。二十多年前你作弄师兄也就罢了,可别在自己身上尝试那一套了。人始终只能做到延寿,而无法真正长生不老。咱们再擅长用药也消受不起那一套啊!”
一仰脖,“咕咚咕咚”再吞几大口,老葫芦里装的五十年珍贵陈酿便几近干竭。即便有,也只是葫底的一点湿意。
——如果是这酒的主人陈酒将老葫芦拿回去。就凭葫芦底的这几滴湿意作为勾兑原浆,混合新酒出售,至少堪比三年份的酒酿,再获一笔利润。
但廖世则不会想那么多经营得利之道,此时的他只是看那个回头的傀儡人仿佛馋得厉害,顺手就把空葫芦丢了出去。
那个傀儡人回头的目的,果然是盯上了廖世手中的酒葫芦。看见葫芦飞出,傀儡人立即长袖一甩,将葫芦卷到眼前一个翻转。
只有一滴酒掉落下来,准确的掉落在傀儡人伸长的舌头上。
傀儡人仿佛重重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喉咙里发出“嗬嗬”轻响,虽然难辨喜怒,但能让一个傀儡人有此主动表现出来的情绪,可见那一滴老酒的作用力之强大。
那傀儡人似乎还有一点自主意识,辨识出老葫芦已空,他并没有发怒的意思,但也没有丢掉那空葫芦,而是将葫芦嘴叼着不放,看上去颇为滑稽。
看见这一幕,廖世乐呵地一笑,忽然他心里又冒出一个念头,细思过后,就更乐了。
假若师弟真的在药谷鼓捣出了酒窖,那自己这次回去可就比往年要有意思多了。
哈哈,论拼酒,他绝对不如我!
灌翻他!然后才方便做自己的事。
廖世心里头这么想着,承着酒劲意兴上头,大笑长歌:
崎径始足下,
老酒系腰间;
免冠轻灵台,
孑身归碧天。
……
无轮竹片车一阵高一阵低,快速在山林间向药谷的大致方向行去。这样的车驾、这样的侍人,都太过怪异,廖世当然不会选择将这样的异类带到常有行人经过的大路上。
然而专挑深山老林为回药谷的路径,真的就不会引人注意吗?
以这种低调的方式回药谷,搁在以往,廖世的确已经尝试过许多次了,没有一次因此泄露行踪。但今天这一次,他回去的路况可能要发生一些改变。
大约在半个时辰之前,林杉住所里的侍卫被分成了三路出发,分散到小镇西、南、北三个方向寻找林杉。因为林杉来到北边这处小镇的行踪至今仍需保密,所以侍卫们着了便装来到野外寻找,也并未一路高声呼唤。
所以乘着酒兴满心只想着快些回到药谷的廖世并未发现林子里稀疏散开了几个人。
这几个低调行事的侍卫在看见那辆由四个白发人抬着的车驾时,起初只以为是偶遇了什么江湖奇人出没,他们本也不打算去惹此次外出主事以外的麻烦,准备就此避过。
然而当他们闻到了那股酒香,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忍不住注目细看,并很快看清了车上那一老一少的时候,几个侍卫全都惊呆了。
“这……这是什么……”
“那几个白发人是什么来路?老药师被劫持了吗?我们要不要出手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