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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项东流发出的那道命令。众人还印象深刻,所以此时他只提了一句,众人立即噤若寒蝉。
夜尽墨虽是寨子里的智囊,统管寨子的二把手,受众人尊重,但他平时待人多数时候都是很和善的,所以众人才敢常在他面前私论不断。
然而项东流一出场,氛围立马就是两种风格了。不论是领袖力、还是震慑力,他确实是寨所一把手。
项东流并不是个不知道软硬兼施的人,见厅中众人完全安静下来,他就又渐渐松开了脸色,声音极为响亮的吸了一口手里捧着的汤,然后胡噜不清地道:“夜当家的手艺,仍是那么的美味啊!你们几个想吃的话,厨房锅里还有,但不可能每个人都照拂得到,想吃就快点去。”
他明明在说吃食,众人闻言,却仿佛得到了一道命令,顿时一阵骚动。饭厅里很快空出大半,一齐出去了十几个人。
当然。这些个人也不全是为了喝汤,有两三个人是怕极了项老大,又吃得够饱,便想脱离项老大的视线,出去透透气。
项东流把还剩下一点底汤的大碗搁在桌上,看着饭厅里还有几个半醉的弟兄没走,又扬声说道:“你们几个先出去,我与夜当家、莫姑娘有事商量。”
寨子老大的目光笔直投射而来,承受这眼色的山寨弟兄当即酒醒了一半,稍微有点脑子都知道老大说的事情恐怕不小,连忙颤颤巍巍着起身出去。还有一两个醉得深些的,对于老大的话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就继续自顾自地灌酒。不过,他们虽然没有自觉心,却也被别的弟兄拉扯着一起出去了。
等饭厅里走得只剩三人了,项东流便在桌边坐下,继续埋头喝汤,却不见他与另两人谈所谓的重要事务。
莫叶见状,略迟疑了一下,便也坐到桌边。她伸手揭开托盘里那碗汤的瓷盖,朝碗中只看了一眼,便又将盖合上,并不去动碗边的汤匙。然后她转过脸看向夜尽墨,慢慢说道:“刚才听寨子里的弟兄说,你在晚饭前去找过我,却没有找到?”
夜尽墨眼神里毫无异样,坦然说道:“我骗了他们。”
这下倒轮到莫叶微微一怔,她本以为夜尽墨会找借口,有些意外于对方的直接。
深深一个呼吸后,莫叶暂且压住心头那件困扰了一个下午的事情,只是平静地问道:“为什么?”
不曾想。夜尽墨的回答令她再次愣住了神。
“不知道莫姑娘想问的是哪件事?”夜尽墨微笑着说道,他的眼神依旧平和如常。
“当然是要问你,为什么瞒骗大家?”莫叶见对方竟然直接到了这个地步,也就不再藏掖,轻轻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骗了大家两件事,前面那一件无足轻重,可是另外一事,却差点害了整个寨所。”
话说到这里,莫叶将视线转向一旁还在埋头喝汤的寨主项东流,声线略提说道:“项老大,难道你也不了解此事吗?难道在事前,夜当家丝毫未向你透露过他的真实打算?虽说我只是一个外人,死不足惜,可是这样冒险的事,却同时也搭上了整个寨子弟兄的性命,你难道真的半点不在乎?我实在无法理解你心里做得何种考量。”
气息满是沉重意味地一个深呼吸之后,项东流抬起头来,平静地说道:“关于此事,确实有我的失误……”…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见夜尽墨忽然插话进来,脸上堆笑说道:“此事不急于现在说,场地也不对,这里是吃饭的地方,如果要议事,待会儿咱们去议事厅。”然后他转眼看向莫叶,顺势换话题:“莫姑娘,你迟迟才归,想必早就饿了,赶紧用食吧!这汤是以鲜虾调的,放凉了怕是也容易起腥,得趁热吃。”
此时的夜尽墨完全没有山寨智士的风范,如果此地来个置换。莫叶怕要将他认做酒楼里的厨子。
不过,他话里头有一句说得很关键,这饭厅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那群山寨兄弟过不得多久就该回来了,在事实真相未明之前,为了避免那群体力强横却脑力比较匮乏的弟兄起争端,关于前天袭营的事情,还得先打住,换个耳目少的地方再详谈。
可尽管莫叶心里已有此打算,当她再次揭开汤碗瓷盖,看着那碗热气氤氲的鲜汤,她的心境还是抑制不住的变了。
因为前日千难万险的逃生,也因为宋德告诫她的话,她忽然觉得,这原本渐渐熟悉适应的山寨,一切似乎在仅过了一天以后,就全都变得陌生起来。
她虽然已经捏起了碗边的瓷匙,却迟迟未动。
“怎么了?不喜欢鲜虾野蘑汤么?”夜尽墨在旁温声问道。
莫叶抬眼看向他,却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与她同桌对坐的项东流忽然伸手过来,端起莫叶面前那碗汤,往自己的空碗里倒,同时还有些散漫地说道:“阿墨,你也太不上道了。平时大家伙一起吃饭,你难道没看出来?莫姑娘虽然不似寻常女子那样忸怩,但是饭量总归不如五大三粗的汉子。”
夜尽墨闻言,面露恍然大悟状,连连点头说道:“是我失察,抱歉。”
项东流轻哼一声,往自己碗里倒了半碗清汤,犹豫了一下后,又从桌上筷子筒中抽了一双干净筷子,往碗里搅了搅,把干的也捞了些到自己碗里,还作理由充分状说道:“赶紧分一半过来,免得让那些家伙回来看到,又该说阿墨的闲话了。”
“什么叫说我的闲话?”夜尽墨失笑,“不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