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禧居七间七架,是阳宁侯府前厅中堂后堂之中的后堂。尽管已经关闭了长达十年之久,但由于朱氏对这里别有一番感情,因而日日打扫年年修缮,如今走在其中,非但看不出什么衰败腐朽的味道,反而显得宏大壮阔,让人觉得不愧庆禧之名。
往日这儿安排了四个洒扫的粗使小丫头,四个侍弄花草树木的仆妇,四个在上房厢房中打扫的丫头,如今三房既是要搬过来,原来的人手自然是决计不够用的。陈澜接手了庆禧居的布置以及人手等事宜之后,最初不少人还跑去走徐夫人的门路,谁知道徐夫人只是推说事情给了陈澜,自己一概不管,罗姨娘倒是愿意管,可陈汐照管翠柳居的一应人事东西等等搬迁事宜就已经忙不过来,她又不好再伸手。于是到了最后,锦绣阁的门槛险些被踏破了。
这会儿,大小丫头们看着正房东次间里堆着的那一堆盒子以及炕上的那一堆绫罗绸缎,全都觉得目驰神摇。芸儿最是不管不顾,径直上前展开了一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料子,随即低声嘀咕道:“这不是羽毛缎么?听说是贡品,他们从哪里得来的!”
“府里这些妈妈嫂子们都干这许多年了,里头外头的孝敬什么没有。”就是好脾气如沁芳,想到那会儿祝妈妈对自己的刻薄凶狠,可之前却才带着侄女满脸堆笑地上门来,忍不住也冷笑道,“三夫人那里放出风声说一切小姐做主,他们就全都找上门来了!其实哪里是真巴结咱们,还不是看着三老爷得爵,三房又搬进了庆禧居,进了那儿就不用愁了!等到时候她们站稳了脚跟,要看咱们失了势,指不定东西怎么进来就得怎么出去!”
“留下一些够用的就行,至于华而不实的,放着也是浪费库房的地方。”陈澜淡淡地笑了笑,随即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直到发现红螺也追了上来,她才不咸不淡地说,“当初芙蓉和木樨触怒了老太太,如今留在白河庄上不得回来,你应该不会忘了那是怎么回事。我如今把这些送礼最多,又在罗姨娘面前讨好卖乖的一个个安插到好缺上,再放出点风声去,等到三叔回来,那些有三婶庇护的还好,至于没有的……我就不信三叔这些年在外头没有培植自己的班底,反而会用这些见风使舵的,到时候家里头那些人就该明白怎么选择了!”
想起那两个曾经在蓼香院最受任用,之后却差点丧命的一等大丫头,红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可细细一思量,她却越发觉得心惊。待到随着陈澜来到满是人声的庆禧居时,她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开口时,她却看见了罗姨娘和陈汐,那半截话立时吞回了肚子里。
罗姨娘也没料到她有意挑着平常陈澜不会过来的下午,竟然还会遇着人,脸上便有几分不自然。然而,她如今毕竟是有三品淑人诰命在身的人,徐夫人既然是在病中,又兼守孝,她也就大大方方和陈澜厮见了,随即笑着说:“翠柳居那边毕竟东西都要挪过来,也不知道屋子大小东西是否合适,五小姐心里没数,让我一块来看看房子,也好帮着出个主意。”
见陈汐也有些不自在,陈澜自然不会去挑这种礼法上的刺,笑着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话,恍若不在意地自顾自到另一边分派去了。几个管事妈妈和媳妇瞧着两边的人,犹豫片刻便仍是簇拥在罗姨娘和陈汐身边奉承。毕竟,老太太病成这个样子,又同意了三房迁居庆禧居,无疑便是让步示弱了,今后这侯府真正话事的人不问自知。
只不过,毕竟眼下三老爷陈瑛不在,罗姨娘虽有诰命却毕竟不是主母,因而陪着罗姨娘和陈汐转了一大圈,几个人少不得又转过头去寻陈澜,却是在那七间轩敞的正房里头找着的人。见陈澜用手指在那正中的紫檀大案上轻轻一抹,又抬头看了看上首的青底金字大匾,随即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一位妈妈便满脸堆笑地上得前去。
“三小姐,这都是早上刚刚擦拭打扫过的,保管一点灰也没有。”
“唔,你们确实用心了。”陈澜轻轻拍了拍手,随即微笑道,“此番三叔三婶他们一大家子搬了过来,杂七杂八的事情多,也得劳各位妈妈嫂子们着紧一些。三婶之前对我提过,翠柳居有些丫头年纪大了该配人,有些妈妈年纪大了,该放出去荣养,还有几个管事媳妇也得重新换过差事,再加上庆禧居比翠柳居大了将近一倍,人手自然得添好些。老太太也说了,府里的大厨房毕竟供给的地方多,这边得再设一处小厨房,要有一个人揽总。这边门户比先头翠柳居多了三四处,晚上巡夜原本府里那些就不够了,得再添一位妈妈总管巡夜。”
见底下这些个管事媳妇和妈妈都是听得聚精会神,陈澜便缓缓进了东间,直到她们都跟了进来,她在正中临窗大炕下首左边的第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才继续说道:“老太太这几天病着,却还想着家里咱们兄弟姊妹几个,说是身边人太少,看着实在是太不像样了。所以,这一次趁着迁居,咱们姊妹几个身边,每人提上两个一等,二等的则是四个,三等六个,粗使的酌情添减。至于三哥四弟五弟六弟他们,身边丫头倒还罢了,出门的小厮读书的书童伴当,不妨加到每人八个。”
此时此刻,屋子里十几个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媳妇全都瞪大了眼睛,心里飞速盘算着这一个个空缺代表着什么,一个个拼命按捺着心头的兴奋。那些曾经顺着陈瑛的意思把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