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罗世子。我如今拜在韩翰林门下,罗世子便是我的师兄。今天正好赶巧碰上,所以就一块回来了。”
打开了车门卷起挂帘的陈澜见陈衍脸色如常地说着这糊弄人的鬼话,不禁莞尔,见张庄头瞠目结舌,她就开口叫了其上来,因笑道:“不妨事,张老就当他是寻常客人便是,回头自有四弟陪着他。我让你预备的事情都预备得怎么样了?”
寻常客人?这威国公世子就是去了侯府也是座上嘉宾,他有多大的胆子敢把人家当做是寻常客人?张庄头心中苦笑连连,但看着陈澜那淡然的面孔,心中又不知不觉有了底。
三老爷陈瑛袭封了阳宁侯之后,老太太便节节败退。先是上一回避到了安园来养病,之后则是朝中事故频频,据说老太太一病甚至连话都说不得,以至于他们这庄子上的几个人都战战兢兢。毕竟,即便庄子是御赐给长房的,老太太若真去了,长房还不是给三老爷随意拿捏,到时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给扫地出门都是轻的。没想到,四少爷陈衍竟然能和威国公世子成了同门,三老爷功成名就毕竟是在威国公门下,以后做事指不定也会多一份忌惮。
这么想着,他带人去见过罗旭之后,就毕恭毕敬地把人往里请。如今距离朱氏带着人离开已经大半个月了,安园之中重新经过修缮布置,比此前那回来何止是齐整了一倍。这会儿,陈澜进了正堂,见除却正对大门那面墙上的匾额还空着,檀木大案和旁边的交椅脚踏,角落中的高几花瓶等等一应俱全,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东张张西望望的还有陈衍和罗旭。陈衍虽是在这里住过好一阵子,可正事全都是陈澜在管,他除了带着楚平他们四个练武之外,便是到外头体验民情民生,对于这座别院还真是没有好好看过,更何况如今这里大变样子,他就更好奇了。敲了敲一张椅子,他见陈澜正在和张庄头说话,忍不住就把罗旭拉到了一边。
“罗师兄,你看这屋子的摆设要多少钱?”
罗旭刚刚一进正门,就开始市侩地数着这一重重的院子屋子,此时往四下里一打量,便深有把握地说:“从外头看,这座别院占地不小,这里头更是别有洞天,单单这设计布置就不是一笔小数字,再加上房子屋子,恐怕砸了几万两,这还不算地皮……至于这些摆设嘛,你别看齐整,其实花不了几个钱,这正堂里头有个三百两顶天了,京城有的是淘澄的地儿。”
听到这些数字,陈衍知道房子倒罢了,但三百两仍不是小数字,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的月钱,随即就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起来。以前姐姐倒是攒过月钱,但不少都私底下塞给他贴补了,应当没什么余钱。这房子是皇帝御赐给他们长房的,走公中的帐决计会被家里人说闲话,既如此,姐姐哪里来的钱?他越想眉头皱得越厉害,最后不由得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他还真是没用,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不知道,此前也竟全都没问……男子汉大丈夫,他怎么能把一切都撂给姐姐自己袖手不理?
陈澜自然不知道只这么一会儿功夫,陈衍竟然转过了那许多念头,因而,当她和张庄头交谈了几句,转过身来让陈衍先招待着罗旭四处转转的时候,陈衍竟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硬是说要留下来看看。他这么说无疑是正中罗旭下怀,某人立时表示自己不打紧,陈澜又不可能放着人在外头乱逛,只好无可奈何地请了两人到东屋坐,这才在堂上主位上坐了。
今天见的都是一众仆妇,因而自然也用不着摆设屏风那一套,而陈澜之前在这里和张庄头打惯了交道,索性也不避着他。此时见楚四家的等四个管事的仆妇上前行礼,她笑着听完了她们禀事,旋即就点头示意把人带上来。
不消一会儿,偌大的地方就站满了人,左边的清一色三十岁往上的妇人,总计大约有十三四个,右边的则全都是年轻的女孩,最小的大约十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四五岁。只和侯府丫头的穿绫罗着绸缎相比,这些都是朴素干净的布料衣裳,一个个规规矩矩低着头。
她这边开始一个个询问挑人,里间罗旭不禁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陈家的情形他自然有些数目,可如今这光景却奇怪得很,因而,他索性就开门见山地问了陈衍,待从其口中得知这几日阳宁侯府中那秋风扫落叶的景象,他顿时为之大讶,细细一想便笑了起来。
“以前还只是一心爱护弟弟的好姊姊,没想到如今竟有这般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