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眼睛,阿宙还没反应,中山王灰白须髯一翘:“皇上,赵王虽然幼年为您所抚育,宠爱特甚。但全国为赵王选妃,老臣以为似有不妥。”
元天寰眸子睐视,他在案下拍了拍我的手背,我被烙铁一般,把手缩回袖子。
只听他淡定说:“自古选妃,一为皇帝,二为东宫。朕继位十数年没有皇嗣。众位一定为朕夙夜忧叹了吧?幸好朕还有诸弟。五弟君宙,幼年为朕躬育,才德兼备。现存诸弟以其居长。因此朕有意立五弟为东宫皇太弟。”
我浑身一震,阿宙好像酒全醒了。六王爷的咳嗽也奇迹的停下了。一只酒杯从皇族的席位里滚出来,酒洒在地,一片狼藉。
元天寰颜色出奇的和悦,像在耐心等待众人的反应。我在高处,只能与阿宙对视了一眼。
他的凤眼在那瞬间一闪,下一刻他已经全身跪倒:“皇上,万万不可。”
元天寰笑道:“有什么不可以?殷商就是兄终弟及,若没有皇子,皇弟不是唯一的选择吗?”
他究竟什么意思?元廷宇觊觑皇位,才被他所杀。难道他跟阿宙就手足情深到想要传位给他?我迷惑的观察他,他坚实身躯密不透风,更别说让人看透了。
阿宙脱下帽子,呈奏说:“皇上,臣弟万死,绝不能接受立臣为皇太弟之圣意。有三点缘故。第一,皇上盛年春秋,虽暂无后嗣,但后宫随时可能生子。上古兄终弟及,但近千年来,子承父位才是天经地义。臣弟不可冒天下之大不韪,违背人伦臣德。第二,臣弟年幼无知,从小虽蒙皇上教诲训诫,但顽劣处依然不能改。东宫位重于泰山,臣弟自知无能接受。第三,臣弟对皇上忠心,天可为鉴。皇上尚在,岂敢有心虑及皇太弟三个字?皇上万岁。”他不断用力磕头碰地。
这时中山王也率领众人出席下跪道:“皇上,赵王所言极是。皇上乃天子。纵然万一不幸要立皇太弟,也不能在此时。公主明春嫁君,则皇嗣也有可能诞生。皇上之英明雄才,虽有诸弟,但其中谁能,谁敢比肩?”
元天寰沉默良久,才道:“既然如此,把那东西带上来。”
只见两个卫士从清凉殿的台阶下,拖了一个人上来,那人已半死不活。虽然身上被换了干净衣服,但血依然渗到外衣,他的左足似被烤烂了,惨不忍睹。
元天寰审视每一个人,在我脸上也逡巡片刻,我目不转睛,横眉相对。
“这个人是谁,相信有人比朕清楚。在剑门关用暗箭对付五弟,难道五弟不说,朕就不知道?难道朕后知道了,就捉不到一个活人?”
众人的呼吸变急了,我望下去,人人的脸上似乎都不正常。
元天寰唇边笑涡一现,在灯下美若星辰。他又安慰似的看了我一眼:“他只要开口,幕后者就不得不死。但是……他不会开口了,来这里之前,朕令人割掉了他的舌头。”
阿宙又抬头,焦虑的望了望我们,他额头上出血了。
元天寰慢慢说:“朕什么都知道。杀死五弟,你们中哪些人会有好处?今天就算一个告诫。朕不追究幕后之人,但不许谁再去碰五弟。公主生日,不宜处决人犯。明日于长安西市,凌迟处死此刺客,灭其三族。”
他的声音回荡在清凉殿,中山王等好一会儿才响起“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声。
六王爷元殊定慨然抬头,下巴那条疤痕也扬起来:“皇上,臣有话要奏……五哥是臣同母兄。臣以为对此大逆不道的事,理应追查到底……”七王爷思索片刻,也跪倒他后头:“臣弟也认为……”
又有几位皇族陆续跟出来,有话陈奏,只阿宙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却不管,径直离开王座,元天寰在我脑后道:“来人,送公主到桂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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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荷提着一盏宫灯,这伶俐的小丫头到皇宫里还没有怎么说话。
阿若引领我进了桂宫。它是汉白玉的殿堂,桂树在殿前婆娑,更像是一座抛在人间的月宫。我迟疑着伫立在鸿宁殿的台阶上。飞阁复道遮住了大片的天空,远处一座殿堂窗户都被钉死,也没有亮:“那里为什么不点灯?”我问。
阿若小心的回答说:“回殿下,那是明光殿。它被下旨封了十年了。”
“为什么?”
阿若眼观鼻尖:“奴婢也不清楚。奴婢那时候还未入宫。听说是闹鬼……-- by:dad856|63094|1757127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