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里正在毛躁躁地甩菊花儿那只螃蟹手,却忽地听到了她欢喜地一声叫喊,“春姐姐!”
然后头也不回去地紧紧地攥着他手直往前挤。
吴菊虽然脸圆眼圆,但身子却瘦瘦小小,极是灵活,所以在人流中恰便似条泥鳅一般,三下两下就“游”到了贾春身边。
贾春那时候正在一个卖各色手提花灯的摊子前,买了一盏莲花灯,笑盈盈地递给身边儿站着的赵莲儿。今日去赵莲儿家里吃了饭,在后山上玩了,下山来回俞府之时,赵莲儿送她,贾春就悄悄地约了她一起晚上去法华街的灯市上游玩。
今日晚间回府吃过饭后,她换了身衣裳,依旧做男子装扮,在东门口等到赵莲儿来。两个一路并肩而行,说说笑笑间走到了这法华街的灯市,然后在灯市上闲逛,买些小东西吃,便走到了眼前这卖手提花灯的摊子前。因为这摊子上的花灯式样多又做得精巧,赵莲儿就看住了。贾春瞧她眼睛只在那莲花灯和兔子灯上流连,想着她的名字是莲儿,所以就花了十几个钱买了盏莲花灯送她。
赵莲儿接了莲花灯,喜欢得不得了。望一眼灯又望一眼笑吟吟看着自己的贾春,面儿上笑魇如花,在周遭无数各种花灯的映照之下,真可说是月中仙子下凡一般,再加上旁边站着的俊逸无双的贾春,惹得周围买灯之人各个交头接耳赞叹不已,说两人真是相配,宛如菩萨座前金童玉女一般。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都是赞美的话。
此情此景落入贾秀眼中,却是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子酸涩之感。后悔来灯会上瞧到眼前这一幕,可那双眼又舍不得从赵莲儿身上移开。暗中腹诽,要是此时没有贾春单单看到赵莲儿该多好。
“春姐姐,可叫我们好找。到底还是找着你了。”吴菊蹦到贾春跟前大声笑着说话。贾春本来和赵莲儿笑眼相对,心里头一片迷醉时,冷不防被旁边突然蹿出来的吴菊给唬了一跳,一颗温柔跳动的心也落了地,便转脸有些不悦地看向吴菊,正欲说她两句,一打眼却瞧见了被吴菊拉着手的贾秀,变促狭地说了句,“原来你和我堂哥一起来逛灯会来着。”
吴菊一听便带些羞涩点嗯了一声,然后低下了头。赵莲儿闻言也向两个人看过来,贾秀一见脸上立即火辣辣的不好意思起来,随即用自己另一只手使劲儿把吴菊钳住自己的手给用力掰开,然后分辩说:“我是被这丫头骗了,她骗我说能找到贾春,谁想却带我到这灯会上来了。”
“我哪里骗你了,你瞧,现在我不是带着你找到春姐姐了么?”吴菊装作委屈地说。
“贾秀,你一个男儿家是怎样就怎样,怎么临了却不认账起来了。”赵莲儿看不得女孩儿受委屈便在一旁帮吴菊说话。
她这么一说,贾秀就不敢回嘴了。吴菊一见立刻对赵莲儿心生好感,便问贾春说:“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生得好生美貌,就跟咱们戏本子上画的月宫仙子下凡一般。”
贾春闻言哈哈一笑,拿眼去瞟一眼赵莲儿,见她被这么一赞就有些不自然地垂下了头。便说:“她叫赵莲儿,是我新认识的赵家妹妹。”
贾秀听了,心想,明明是我先认识的,谁知这会儿却被你占了先。不过,莲儿这会儿只不过是喜欢贾春所扮的男子而已,当不得真的。说起来,我很快就要是莲儿的哥哥了,到时候还是我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样一想,便觉得心里要好受些了。
吴菊看到摊子上那些灯也觉得精致好看,便转回头缠着贾秀让他给自己买一个。贾秀不肯,倒不是他吝啬,而是他觉得赵莲儿在这里,他要是买给吴菊了,会不会让赵莲儿误会自己真和吴菊有什么关系呢。
“哼,好小气。”吴菊嘟着嘴觑了一眼贾秀道。然后自己从荷包里数了十五个钱出来打算跟摊主买一盏兔子灯。
她这里正在付钱买灯,忽地却有个年轻男子在旁边戏谑地说话,“这位小娘子,他不肯给你买灯,要不我给你买个。”
吴菊一听自然转脸去看这说话的人,却见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带了四五个小厮摸样的人围了过来。她一见这人就觉得讨厌,便冷冷地说:“不用。”
那年轻男子随即又说:“其实我也不想给你买,倒是想给这位提莲花灯的小娘子买一盏来着。这莲花灯配不上小娘子这般美貌的女子,还是嫦娥奔月的琉璃灯好些。”
这卖花灯的摊子上只有一盏小巧的琉璃灯,上面画着嫦娥奔月,这灯需要二两银子,只有人问却并没有人买。
吴菊听了这话才晓得眼前这人只不过是借着跟自己搭话,然后兜搭赵莲儿。忍不住说了句,“我姐姐已经有了灯,谁稀罕你的灯!”
旁边就有个小厮呵斥道:“你这臭丫头,怎么跟我们县太爷的公子说话呢?”
吴菊等人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十七八岁,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是吴县的县太爷的独子。本地的县太爷姓武,名建良,只有个独子叫武涛,平日不爱读书,只爱四处游荡,县里的百姓们都知道。就算贾家班的人才来到吴县不过半年多,也知道这个人。所以那小厮呵斥了吴菊后,贾秀等人便也都知道了眼前这要给赵莲儿买灯的年轻男子的身份。
众人晓得眼前这人的身份后,自然是不想在这里停留。吴菊连灯也不买了。脸上陪着笑歉意地说了句,“我有眼无珠,说话冒犯了公子,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
武涛嗯了一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