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这些,天已经黑透了,沈若兰早就吩咐瘦丫焖了一大锅米饭,招待那些帮她做风干肠、腊肉和腌咸肉的婶子嫂子们吃了一顿。
雪白的大米饭,加上油汪汪的油呲啦,凉拌黄瓜和糖拌柿子,简直没比的了,把这帮老娘们儿一个个吃得油嘴马哈的,都答兑乐呵的回家去来。
人都走后,沈若兰就有点儿奇怪了,今儿从分猪肉到吃猪肉,她大娘一次面儿都没露,这不符合她的性格啊?
按说有分肉、吃肉这好事儿,她大娘咋地也得来占点便宜来,她咋就能挺住一次面都不露呢?
跟瘦丫说了心中的疑惑,瘦丫猜度说:“能不能是去沈若梅那去了,要么就是回娘家了,不然有分猪肉的好事,她断不会不来的。”
沈若兰也认同了她这个说法,其不知,沈大娘现在正躺在炕上哭呢,根本没心思吃肉了,要是有云丹白药给她吃点儿还差不多。
原因很简单——老丁家接梅儿进门儿了。
之前,让梅儿堂堂正正的进老丁家门儿是他们老两口子最大的心愿了,但是自从上回老头子从老丁家回来,跟她说了丁掌柜和丁夫人对梅儿的态度和看法后,她就不想让闺女嫁到老丁家去了,因为知道公公婆婆那么瞧不起她,嫁过去也没好。
特别是现在,小丁公子都这么久了还没个信儿,谁知道咋回事儿啊?万一是死了,她闺女进到老丁家去,还不得守一辈子活寡吗?
沈大娘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反对的。
但是,死丫头根本就没跟她商量,昨儿晚上老丁家来人儿接她,她二话不说,乐颠颠的就收拾收拾东西就跟人家去了,还以为自己真的进了豪门了呢。
沈大娘也是早上去镇上陪她时才知道的消息,当她知道那死丫头跟老丁家人走了后,当时就张抓似的跑到老丁家去要人,可惜,老丁家是大户人家,像她这种身份的根本就靠不上前儿,沈大娘在人家门口又哭又求的磨叽了半天,连门儿都没进去。
她不甘心,又跑去棺材铺见丁掌柜,结果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她,见了面没说上两句,就把她给轰出来了。
沈大娘一见这定掌柜的态度,更加确认闺女进老丁家准没好日子,就一路哭着走回来了。
回到靠山屯儿时,沈大爷刚拎着猪头从沈若兰家回去,正叼着烟袋锅子在个大盆子里收拾猪头呢。
沈大娘一见到老头子,心里的委屈一下子迸发出来,也顾不上哪来的野猪头了,哇的一声哭出来:“老头子啊,可毁了!咱们梅儿进老丁家的门儿了啊,这可咋整啊——”
沈德宝收拾猪头的手顿住了,站起身走过来:“这么说,那个瘪犊子回来了?”
“没有哇,要是他回来我就不哭了,问题是他没回来,还一点儿信都没有,我就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梅儿再进了他家门,那还能有好儿吗?”
沈大娘哭的都站不住了,沈德宝急忙扶着她,进屋里坐在了炕上。
坐定后,沈大爷埋怨说:“那你咋不拦着她呢?你是干啥吃的啊?”
沈大娘哭道:“我早上去的时候人都已经走了,听房东说昨晚就走的,死丫头还叫房东给我带话,叫我往后不用来镇上看她了,当时我要是在场,死都不待让她去的……”
沈大娘咣当一下躺在炕上,一声儿一声肉的哭得更惨了。
沈大爷激动了一会儿,在老婆子的哭声中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又慢慢的又佝偻下身子,吧嗒吧嗒的抽起烟来。
沈大娘哭了一会儿,也不见老头子拿主意,就光顾着在哪抽烟了,她一生气,蹭的从炕上坐起身,扯着就把沈大爷手里的烟袋锅子抢过来,啪的扔到地上,发泄似的喊道:“就你非得作死,非得把孩子撵出家门儿,害得孩子没了家也寒了心,要不能让他们给骗去吗?现在孩子掉火坑去了,你也不说想想办法,就光在这儿抽烟,我问你,你抽烟能解决问题吗?能把梅儿抽回来吗?”
发泄完,沈大娘又躺回炕上呜呜呜的哭起来。
沈德宝被老婆子抢了烟袋锅子一顿臭骂,也没发火儿,他垂下头,本来就佝偻的身子变得更佝偻了。
他心里难受哇!
虽然是他把沈若梅撵出家门的,但那并不代表他就不疼她、不爱她了。
捧在手心儿这么多年的闺女,能说不疼就不疼吗?把她撵出去,还不是为了逼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下去,跟老丁家把关系断了,是为她的将来着想,不然他能舍得把自己眼珠儿似的闺女撵出家门吗?
只是,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那死丫头非但没把肚子里那个孽胎祸根打下去,还虎了吧唧的上人家家去了,这下可完了,她算是跳火坑里了,老丁家那深宅大院的,他们这当庄稼人的爹娘想帮她想救她都不能够啊!
哎,愁死个人啊!
“你倒是说话呀?当时撵梅儿时呜嗷火喊的不是挺能说的吗?咋现在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沈大娘见老头子耷拉着脑袋不说话,气得又骂了一句,把沈若梅进老丁家这笔帐都记到了沈大爷的头上。
“我还能说啥呀?说去把她接回来?”沈大爷慢慢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老婆子。
“对呀,把梅儿接回来。”
沈大娘激动得喊道,“他们老丁家突然把梅儿接过去,肯定没安好心,你不都说了吗?他们根本不想让咱们梅儿进他们家门儿,还说咱们梅儿做他们家做婢子都不配,就他们那么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