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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诸将七嘴八舌的争论不休,大帐里乱哄哄的,看得坐在帅位上的黄祖直皱眉头,正要出声喝止时却见庞统轻轻摇头,示意他少安毋躁。↖,随即庞统走到帅案前对黄祖轻声低语一番,黄祖听后频频点头,捋着胡须微笑不语。
就在众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之际,坐在帅帐前列的几名将领却是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眯着眼睛缄口不言。
但见文聘的目光不时瞥向那些主张撤军的将领,眼神中透着鄙夷冷厉之色;刘磐闭眼假寐,俨然对身边的争论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魏延昂着头眯眼看着众将,不时瞟一眼正在和黄祖窃窃私语的庞统,眼底闪过一丝明悟,遂效仿刘磐闭目养神。
帐下众人之中神色最轻松的便是,参军徐庶、随军主簿刘巴和坐在帅帐门口的李严。只见徐庶慢条斯理的自酌自饮,悠哉乐哉,神色自若;刘巴不喜欢饮酒,案几上摆着一壶茶,此刻正好整以暇地摆弄茶艺,遂端起一盅茶闻着茶香,闭目陶醉,继而轻呷一口茶,细细品味。与他们二人不同的是,坐在帅帐最末的李严既不饮酒也不喝茶,而是靠在门口的庭柱上摇头晃脑的打瞌睡。
相比荆州将领高涨的议论热情,江东将领显得十分安静,一边饮酒一边东张西望,似乎是很享受这种活跃的氛围,怡然自乐。
显然,他们早已看出庞统立足于战。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半点退兵之意。方才他故意顺着韩嵩的话茬大谈撤军,不过是诡辩欺诈而已。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众将彻底断了撤军后退的念头,团结一心。迎战西晋大军。
“诸位将军静一静,可否容庞某说两句?”声音不高,语气也很随意,但是庞统开口的一瞬间,帅帐内突然安静下来,似乎诸将早就等着他开口说话,或者说是发号施令。
显然,帐下在座的三十余位将领都是明白人,他们清楚地知道眼下军中名义上的主帅是黄祖。但实际执掌大军的却是军师庞统。再加上黄祖刚才已经当众表态,无疑是直白无误的告诉诸将,军权已经交到庞统手上,包括他黄祖在内都要听从军师的调遣,麾下众将自然也不例外。也就是说,当大军面临困境之时,黄祖和庞统二人却完成了权力交接,黄祖拱手让出军权,全军上下统一听从庞统的号令。
眼见帅帐内寂静无声。庞统轻轻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声音平和的道:“最多半天,西晋大军就会赶到宛城。届时敌军兵马将两倍于我汉军,所以此时撤军无疑是为时已晚,断不可行。既然无法全身而退。便只能正面迎战,如此总好过被西凉铁骑追击掩杀?不知诸位将军以为然否?”
“军师所言极是。末将附议。”刚刚还闭目假寐的刘磐第一个接声附和道。
刘磐专美于前,魏延自然不甘落后:“末将附议。愿听军师调遣!”
“我等均无异议,听凭军师调遣!”众将拱手施礼,齐声应道。
大局已定,众将领意见一致,撤军之说烟消云散,一致主战。这是庞统希望看到的结果。
临阵之际,最忌将领之间意见不合。倘若统兵将领各持己见,势必导致其帐下将士人心浮动,将无战心、兵无斗志,焉能不败?而庞统所做的就是断了众将撤军的念头,令他们切身感受到目前所面临的严峻局势,同心戮力、众志成城,置之死地而后生,哀兵必胜。现在,这个目的达到了,至少统一了目标,收拢了军心,这是克敌制胜的基础。
“承蒙诸位将军信任,庞某不胜感激,如此便却之不恭了。”眼看众将领正襟危坐,庞统礼节性的客套一句,既而朗声说道:“随着诸葛亮率领援军前来宛城,战局随之逆转;之前是我军占据主动,一路攻城拔寨,但是从此刻开始,我等便要转攻为守,收缩兵力,安营扎寨,时刻提防西凉军偷袭劫营。”
说到这里,庞统微微一笑,道:“诸位将军不必气馁,更不可灰心丧气,防守并不代表我等毫无还手之力,任由西凉军宰割。自古征战就有一个固有的规律,这便是此消彼长,强攻弱守。时下我等兵力不济,远不如西凉军强盛,自然要采取守势,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敌军有机可乘。此外,我军攻占的城池全部放弃,将撒出去的兵马全都收缩回来,只留下通往樊城的三座城池,确保我军粮草辎重供应顺畅即可。”
话音一顿,庞统清楚地看到众将领纷纷露出不舍之色,显然不愿意放弃已经到手的城池,亦或是城中还有他们强行掠夺的财帛尚未转移出去,因此进退两难,却又不敢当众反对。眼见于此,庞统突然扭头对刘磐问道:“后续大军现在何处,何时能与我军会合?”
刘磐闻声后,丝毫不感到意外,立即答道:“正午时分,哨骑来报,后续大军现在抵达新野,最多两日便可赶来与我军会合。”说完话后,刘磐眼神鄙夷地看了看刚刚还叫囔着撤军的将领,神情颇为不屑。
这时,方才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徐庶,失声惊讶道:“我等也有援军?军师瞒得我等好苦啊!若早知有援军,我等何惧之有?”这句话说到众将心里去了,既有援军,何须退兵啊?
果然,听到后方正有援军赶来,众将神情振奋,神采飞扬,显得斗志昂扬,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敏锐察觉到众将的神色变化,庞统颇有深意地看了徐庶一眼,眼神十分诡异,只有他们二人才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