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后殿寝宫,刘协气冲冲走进内室,随手一挥便将御案上的竹简掀翻落地。
紧接着,寝宫内砰砰啪啪一阵破碎声响,书简、器皿等物摔得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李文昌他想干什么?欺朕太甚,呀啊!”
怒不可泄的刘协,像一头发狂的幼狮般在殿内走来走去,看到什么东西不顺眼,随手掀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胸中郁闷烦躁的怒火。
也只有这样,刘协才能找到一点帝王风范,想摔什么就摔,看到碍眼的东西就砸,挥斥方遵,为所欲为。
但盛怒中的刘协并不知道,他每摔烂一件器物,站在门角的董弘都会心疼半晌,仿佛刘协摔烂的器物都是无价之宝似的。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内殿摆放的器物并非价值连城之物,而且极为普通的器皿。早在三年前董卓掌朝的时候,皇宫内院确实有很多珍贵的奇珍异玩,就连普通器物也是极为难得的皇家御用之物,价值不菲。可惜经过两次动乱之后,宫里的御用器皿全部流失出去,被人收藏或贱卖,搜集一空。尤其是王允惨死的当天夜里,李利手下大将带领数千战骑抢先进入皇宫,不仅劫走天子和太后,还带走大量珍奇器物。随后,李傕、郭汜大军进宫,又是一番掘地三尺的大肆抢掠,再加上宫中宦官和宫嫔、侍女偷偷带出去的玉器饰物,人人进宫都不是空手而归,以致于大汉数百年积累下来的皇家御用器物丢失殆尽。
现如今,宫里摆放的器物和装饰全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普通之物,几乎没有一件价值不菲的东西。好在皇帝服饰无人敢拿,也卖不出去,因此皇帝平日里穿戴还算得体。不失皇家威仪。
此刻刘协摔碎得这些器物都是长安之乱平定后,新近购置的饰品,已经整整三年没有添置新物件。因此刘协此番一通发泄倒是痛快淋漓。可往后恐怕就没有器物可用,寝宫里空空如也。除了一张龙案和御榻之外,再无贵重之物。
眼见于此,董弘怎能不心疼,看得心惊肉跳,惋惜不已。
不过他并不是替自己感到惋惜,因为他府中器物远比皇帝寝宫之物贵重。他是替刘协心疼,堂堂帝王之尊。住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却没有一件珍贵物品,如今就连普通器物都被他摔得稀烂,往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呀!
痛惜之余。董弘不禁眯眼看向御榻东侧的锦盒,那里面存放着刘协独有的一件器物——天子印信。这是刘协这个末路天子现如今唯一一件最珍贵之物,传国玉玺被江东孙坚盗走,后来制作的玉玺又掌握在司徒李傕手里,惟有这件天子印信一直是刘协随身携带。时刻放在视线所及之处。
“陛下息怒,轻声慎言,切莫被羽林军听到,万一传进侍中李儒大人耳朵里,只怕老奴等人又要受罚了!”不管刘协摔烂什么物件。董弘只是一味撇眉,嘴角抽搐却不出声阻拦。但刘协埋怨大将军李利之言却让董弘听得心惊肉跳,惊骇不已,急忙上前劝阻。
“怎么连你也害怕李利贼子?你们都怕他,但朕不怕他,不管他李文昌有多威风,在朕面前他永远都是臣子,永远都要卑躬屈膝,站在大殿之下!”满脸不屑地瞥视董弘一眼,刘协豪气十足的大声说道。
现年十四岁的刘协已然初见帝王威仪,身高七尺,正值身体成型的黄金年龄,体型虽不健壮,却也不显消瘦,看起来颇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半月前董弘无意中发现刘协已经开始对贴身侍婢动手动脚,不过终是有些力不从心,太过稚嫩,折腾几下便草草了事。此外,议郎董承最近频繁出入内宫,其间还将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儿带进宫里与刘协玩耍作伴,其用意不言而喻,自然瞒不过董弘这个内宫常侍的眼睛。
眼看刘协越说越带劲,董弘疾步走到寝宫门口左右张望,既而关好房门,低声劝谏道:“陛下切不可如此张扬,唯恐隔墙有耳啊!”
“哼!”大肆发泄一通的刘协不免有些气喘,对董弘冷哼一声后,顾自坐下,神情阴鸷地沉声道说:“刚才你为何要让朕答应李傕所请,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养虎为患之举吗?骠骑大将军,乘銮驾、持天子剑,代天罚罪,说得真好听,在朕看来他们这是想要谋反,根本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陛下慎言!”乍听谋反之言,董弘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劝说:“陛下呀,这等大逆之言往后切不可再说,万一传扬出去,只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呃!难道李利贼子还敢弑君篡位不成?”刘协神色顿变,惊声道。
董弘闻声黯然,缓步走到刘协身后,握拳轻轻捶肩,低声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难道陛下还看不出来吗?大将军、、、哦,不,李利贼子似乎已经不需要借助陛下的天子威名了。因此他与李傕叔侄二人故意刁难陛下和百官,让陛下和百官们当众出丑,威严扫地。
今天朝会上,李利公然佩剑着履上殿,其麾下文武官员虽是脱履上殿,却见驾不跪,俨然无视朝廷法纪,惟李利贼子马首是瞻。对此,朝中百官敢怒不敢言,无人敢于责难李利,也没有人能替陛下分忧。而今纲常崩坏,权臣当道,陛下能够保全性命已是大幸,切不可轻言咒骂,万一激怒李利贼子,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刘协闻言神色一变再变,原本涨红的脸颊瞬间变得苍白,浑身惊颤,惊惧不已。随即他眼神飘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