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说月能常满,至少不该乌云蔽月。
她也不知自己说这话,是不是还有用。
因为,有的东西并非言语能改变。
沈恙如今拥有的东西,哪一分不是他自己挣来的?
偏偏,现实便是如此残酷。
这时候,不仅是沈取,钟恒都没忍住,起来看了顾怀袖一眼,只看见这往日名动天下的美人,如今像是被人盘得漂亮的古‘玉’,越发内敛纯粹起来。她眼底暗光倒转,只如婉约流年。
言语似水,清澈澄明。
钟恒也不为什么,有些坐不下去,可他开口了:“您说这话的时候,怕也在想,说了也是无益吧?”
“……”
顾怀袖无言以对。
她抬眼瞧钟恒:“这么说,他还是没放弃吗?”
“沈爷哪儿有您两位的手段厉害?改朝换代,朝夕之间而已。”钟恒想想沈恙此前已经布好的局,只嗤笑一声,“日月换新天,官场重新洗牌,即便是作好的局,如今也失了效用……约莫只能说,世事‘弄’人?”
这话有意思了。
顾怀袖只一转眼,便明白过来。
似乎是沈恙在康熙驾崩的时候,已经有了办法?可当时那种情况,若不立刻夺位,便是胤禛的灾难,隆科多的灾难,乃至于张廷‘玉’的灾难……
时有凑巧,并非故意。
“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我们身不由己。”
“沈爷又何尝由过自己几次?”
钟恒端了茶,喝了一口,垂眼说了一句。
青黛这会儿回来,却是把眉一皱:“钟先生这话说得不好听了,江南这三千里维扬地面上,谁不知沈爷是个一等一随‘性’的人?他要做的事便做,不想做的事情还能有谁‘逼’着他做不成?成日里都听人说沈爷从来恣睢,您说话也没回头看看风声吗?”
一抬眼,钟恒听见这一番尖锐的话,只冷笑一声:“眼皮子浅,也就看见这里了。”
“也不知那眼皮子浅的是何人?借口最多。”
青黛不是不知道什么身不由己的道理,可对沈恙而言,哪个不是他自己选择?
如今选了路,又喊冤叫屈个什么劲儿?
沈铁算盘自己都还没喊呢,倒是身边办事儿的下属替他喊起来了。
“青黛回来,站着吧,闭上你嘴。”
眼见着要过年,顾怀袖没有‘弄’僵关系的想法,眉头一皱,便呵责了青黛一句。
由此,青黛便悻悻回来站住了。
不一会儿,张若霭几个就已经回来了,三个哥哥一个妹妹,就张步香年纪最小,不过人也最灵秀,这会儿见了沈取也知道他身份,却一时不敢上前。
沈取也没有什么太过亲近的意思,浅浅跟他们笑。
张若霭已经跟钱名世家姑娘琳姐儿议亲,只待两年后过‘门’,先有这样赫赫功名,再成家,也算是张家头一份儿。
他比较懂事,上来跟沈取说话也知道说什么,反而是霖哥儿,打了个呵欠,正好坐在钟恒旁边,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看看如今这场景,顾怀袖竟然觉得眼底一热,有些压不住,匆匆埋了头喝茶。
青黛将手炉给她递过来,也没说话。
顾怀袖接过,慢慢一笑,又看看前面院里还在说话的沈恙跟张廷‘玉’,无声叹了一回,终究再没一句话。
沈恙说是顺路从这里过,还要往四川那边去,只留了沈取在桐城,带着人便顺长江而上,说是四川盐井那边出了些事,年都过不好。
行商者,一年到头都四处奔‘波’,沈恙早习惯了。
一直等到次年年初,张廷‘玉’这里三个月修祖庙的时间过了,这才启程归京。
那时候,沈恙也差不多回来,众人会过一次,又各自奔去。
雍正半路下折子催了两道,让张廷‘玉’没事儿了就赶紧回来办事儿,想必也是政务繁忙,缺几个人用吧?
刚刚回到京城,事情果然堆成山一样做。
早年康熙爷六次南巡,晚年又爱热闹,铺张靡费甚多,虽然叫清查过府库几次,又都是由胤禛或者允祥亲王负责,可毕竟康熙没查到底,留了种种弊端下来。
好一个圣祖仁皇帝,留给自己儿子一个大烂摊子,收拾得胤禛焦头烂额,这时候偏生遇上几个兄弟作鬼,遂狠狠将人斥骂一番,又落了个毫无兄弟手足之情的冷血名头。
雍正爷怎么想,顾怀袖不清楚,到她这里想想,皇家有什么兄弟之情?端看当年夺嫡时候八爷等人的手段,没见得比四爷干净到哪里,平白被人扣个帽子,虽然的确如此,可到底顾怀袖还是觉得胤禛有些憋屈了。
不过啊,谁叫他是皇帝呢?
该他憋屈。
如今顾怀袖最大的乐子,就是听着四处来的消息,今儿皇上又骂了谁,明儿皇上又训了谁,今天要查什么,明天要查什么……
见着昔年作威作福的主子爷被下头人‘逼’得跳脚,顾怀袖只差没拍手称快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
说皇帝厉害,只有他磋磨别人的份儿?
大错特错!
皇帝啊,被这江山天下磋磨着呢。
雍正二年这时候,青海战事稍平,不过还是军务繁忙,雍正一则不放心年羹尧,二则还要紧盯着十四爷允禵旧部,所以对那边的事情格外上心。
张廷‘玉’便给他出了个主意,建个军需房,专人差遣供职,今日的事今日处理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