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行前天下午跟钱东他们谈论孙萌萌的手艺时,说“能把一个简单的棋罐做到极致,那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当时也只是那么一说,谁曾想竟然被钱东给记在了心里,还拿到孙萌萌面前显摆。

不过他也没揭穿,只是笑呵呵的看着钱东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一样在孙萌萌面前显摆。

孙萌萌也只是笑,一边笑一边了练泥,看得出来,孙萌萌练泥的手法比唐先海要差一截,略显生涩,而且有点吃力,毕竟是女孩子,在力量和体力方面存在着天然的缺陷,但她做的非常认真,不大会儿就冒汗了,白净的面孔布满了红晕,鼻尖额头渗出些许细密的汗珠,看起来煞是可人。

不过孙萌萌却没有觉察到,依然专心致志的练泥,间或抬起袖子擦一下。

孙萌萌心无旁骛,可一旁的钱东的魂儿都快被勾走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孙萌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也难怪钱东这般失态,实在是孙萌萌现在的模样实在有些勾人,不是说孙萌萌多性感,而是她无意中散出来的那种贤妻良母一般的神态,对钱东这个年龄段的人实在太有诱惑力。

别说钱东,就连徐景行看到孙萌萌用袖子擦汗时的那个小动作,心跳也忍不住快了一些。

可孙萌萌那是真的专心,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里的紫砂泥上,连头都不抬一下,自然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反应。直到她把那一块降坡泥重新练打一遍,这才收手,抬起头朝几人笑道:“这活儿好累,每次练泥练的我都想去死。”

钱东急忙道:“我帮你。”

孙萌萌的大眼睛眨了眨,笑道:“这是个技术活儿,”言下之意是钱东做不来,其实就是拒绝钱东的意思。

可钱东这个时候才不会想那么多呢,陪着笑脸道:“我可以学啊,萌萌姑娘你教我,我,我出学费……”

“我自己都没入门呢,没资格收徒,”孙萌萌再次不着痕迹的回绝了钱东的示好,然后不等钱东说话,直接对徐景行道:“小徐大师,你认识这泥吗?”

徐景行点点头,“看这个色调,应该是降坡泥。”

“厉害,这都能认出来,”孙萌萌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句,说话间熟练的切割好需要的泥片,棋罐的结构比茶壶要简单的多,一个圆形的底片,一个长方形的身片就够了。

把长方形的身片卷起来衔接好,然后开始打身筒,用木拍子配合手掌和转台给身片塑形,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直上直下的身筒就成了标准的罐形。再然后就是补上底片,用脂泥粘接,然后开始修光,跟做雕刻差不多。

修光工序完成,一个标准棋罐就能入窑烧制了,不过在孙萌萌这边还得加一道工序,写字画画,这也是孙萌萌制作的这些棋罐的卖点。如果不是孙萌萌的书法和绘画水平不错,这些棋罐可能一个都卖不出去。

孙萌萌小心翼翼的调配好金漆,对着棋罐端详片刻,扭头问:“小徐大师,你说画个什么好呢?”

徐景行有点无语,这姑娘这不是给他拉仇恨吗?

扭头看钱东,果然,钱东看他的眼神已经有点不对劲儿了,看他的眼神跟看夺妻仇人差不多。

当然,他也不至于因此就畏畏尾,他略一沉思,笑问:“听说过桔中棋仙的故事吗?”

“桔中棋仙?”孙萌萌眨眨眼,扭头去看陈卉筠和安心。

陈卉筠和安心茫然地摇摇头,表示都没听说过。

至于钱东,连问都不用问。

徐景行见状笑道:“这个故事跟烂柯山的传说差不多,不过是在川蜀一带有个桔农,家里有一大片桔子树,到秋天的时候树上有两个桔子又大又红,比一般桔子大许多,便没舍得摘掉,一直让它们挂在树上,可从秋天到冬天,两只桔子不但没有坏掉,反而越来越红越大越亮,到了晚上,桔子里面还有灯光和说话声传来,非常神奇。

桔农心下狐疑,便把两个桔子都摘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没有果肉,却有两对老者在下棋,两对老者旁若无人的继续下棋,直到棋局结束,其中一个老者说他们是从商山来的,另外一个老者说‘桔室虽好,仍被摘毁,其缘已尽,我等也该走了’,话音落下随风而散,消失不见。

桔农这个时候才知道碰上了商山来的神仙,而他却因为鲁莽的摘下桔子打扰了神仙们对弈的乐趣,所以才有其缘已尽这句话,后悔不已,可也没什么办法,但这个故事就这么流传下来了,这就是桔中棋仙的故事。”

孙萌萌欣喜的问:“你的意思是,把这个故事画下来?”

“不觉得挺有意思的吗?而且画面感也挺强的,”徐景行笑道。

“那怎么构图?”孙萌萌紧问。

“一只棋罐上画一棵桔子树,每棵树上画一只硕大的桔子,桔子开窗,里面画上两个专心下棋的小人,多简单。”

“可是,别人看不懂怎么办?”

“需要所有人都看得懂?”徐景行反问。

孙萌萌闻言一滞,点点头,“我明白了。”

徐景行这话问的有点不太厚道,但说穿了,其实也简单,美术作品,真没必要做到让所有人都能看懂的地步,因为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是美术方面的文盲,对美术的鉴赏能力几乎为零,评价一件美术作品的词汇只有两个,“真漂亮”“真丑”。

所以根本没必要为了一些不懂美术的人而迁就自己的创作,那样无异于自我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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