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岚小心翼翼地看了景炎一眼,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责备或是轻视的神色,心里略略放了心,只是依旧不敢当着他的面拆开那封信。
景炎打量着她道:“不看?那就先说说吧,昨晚那么执意要见我和白广寒,就是因为后悔做了这件事。”
安岚垂下眼,沉默许久,微微点头,然后又轻轻摇了摇头。
景炎目中了然,淡淡一笑:“小狐狸,你是后悔,但却不是后悔做了这件事,而是后悔自己没有做好,怪自己思虑不周,从而连累了你的小伙伴?”
安岚怔然抬眼,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竟,完全清楚她心里想什么。
景炎接着道:“你昨晚求见,是觉得自己在yù_wàng和情义之间失去了平衡,不知道今后再次面对此等情况,要如何选择,因为两边你都不愿放弃,是吗。”
安岚忽觉得肩背微僵,此时她心里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无措来得更准确。
她如今才知道,眼前的贵公子,不时给人的压迫感究竟从何而来。那总是含着一抹浅笑的眼睛,漫不经心的声音,亲切又随和的神色,以及温柔的话语,其实都只是他愿意展现出来的表象。
而即便明知道那只是表象,却依旧能让她放松和信赖,就好似,她打从心里认可他一般,亦好似她面对广寒先生时一般,这才是她感到无措和迷茫的地方。
小狐狸,因为在某些方面,你和我们是一样的。
你对金雀和安婆婆的温柔像他,欲壑难填的心性则似我,只是你还未自知,我们是同类。
景炎笑眯眯地看着她,看进她心里,看到她藏在目中的震惊和迷茫。
马车沉默地往前走,阳光从微微晃动的窗帘缝隙中透进来。落在他的乌发俊颜上,越发显得矜贵儒雅。
许久,安岚才回过神,垂下眼。低声道:“求公子赐教。”
景炎低低一笑,随后才道:“自然是尽量变强,除此外,没有更好的法子。”
安岚怔怔抬眼,景炎瞧着她那有些迷茫的表情,给她倒了杯茶:“一直以来,你所求的,不就是这个吗。”他放下茶壶,慢条斯理地接着道,“两者之间如何选择。答案不是早就在你心里了。”
会矛盾,会挣扎,也有私心,但在关键时刻绝不会出卖。
“我……”安岚讷讷开口,却又顿住。想了许久,然后吁了口气,才再次开口,“多谢公子。”
“不想看看吗。”景炎示意了一下她手里的那封信。
安岚放下心里的包袱后,才觉得手里的那封信不再似刚刚那么沉了,听了这话,就点点头。然后将信小心拆开。
“这……”只是当她将里面的信拿出来后一看,却怔住了。
这封信,竟也是空白的!
景炎笑了:“李殿试长,还真是个妙人。”
安岚拿着那张空白的信,抬起脸,迟疑着道:“公子。李殿侍长这……是何意?”
“若我没猜错,他这封信应当是给崔氏一个面子,而对于你们两位,他目前的态度是两不相帮。”景炎身子往后一靠,“以他如今的地位。在你们当中站队,那是下策。”
安岚不解,景炎瞧着她那认真的神色,又笑了笑:“白广寒待他都要客客气气的,更何况你们两个,即便你们分出高下了,无论是谁,在天枢殿,最开始还是要先倚仗他的,若无他的帮助,你们在天枢殿也不能站稳到最后,所以这眼下,还轮不到他来讨好你们。”
安岚神色微变,所以,那晚她去找李殿侍长,其实并非是她说服了李殿侍长,而是,李殿侍长原本就没打算帮丹阳郡主。竟是,将她和丹阳郡主全都忽悠了一遍,并且最后,还说不出他有什么做得不妥之处。
正出神间,马车就停了下来,随后听到景炎道:“到了,你先去忙吧,多熟悉一下香集会的事也好。”
安岚回过神,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回头道:“多谢公子。”
只是她将下车时,景炎又叫住她,问了一句:“天枢殿的藏,你去过几次?”
安岚一怔,不解他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想了想,才道:“三次,没有先生特许,侍香人每月只能进入两次。”
景炎点头:“都看了什么?”
安岚道:“只看了《香谱》和《药理》,还未看完。”
《香谱》共有十二卷,她即便记忆力好,理解力强,却终是太晚接触这些系统的东西,等同于要从头学起,所以如今也仅看到第三卷,《药理》就看得更少了。其实,她如今能将那些字大致认全,已算是非常难得,从香院出来的人,一百个里也挑不出一个能认得那么多字的。
然而,这些,对丹阳郡主来说,却是自小就接触的东西,并且还有老师手把手地教。天赋再高,在学习的时间上,她终是差了一大截。
景炎沉吟片刻,却没说什么,让她下车后,便离开那。
安岚目送景炎的马车离开后,也意识到了什么,眼里露出担忧,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之前应下丹阳郡主的那个约定,是有多么大胆,甚至是不自量力了。
……
崔文君眉头微蹙地看着眼前那妖娆的男人,按捺住心头的不快,平静地道:“为何只给一个?百里先生是嫌我送的礼诚意不够?”
百里翎支着下巴,打量着崔文君道:“真是奇怪,怎么我底下的人,最近都成了香馍馍,几位大香师都争着要。”
崔文君眉头微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