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景炎时,安岚有片刻的恍惚,之前有所怀疑的时候,那隐隐约约的熟悉感总是挥之不去。而今,她心里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差别在她眼里却愈加凸显,那点熟悉的感觉,反而变得模糊了。
广寒先生的孤高以及清冷,景炎公子的亲和及肆意,都是完全不一样,唯一一样的地方,便是那份隐忍的心。
安岚微微有些怅然,无论他扮演哪个角色,都是必须要压制一方的情绪,如此,几乎等同于他一直是缺失的。
“没休息好?”随他上了马车后,她的下巴即被他抬起,仔细打量。那动作极其自然,是景炎公子才有的fēng_liú,若是广寒先生,即便在动作上和她有亲昵些的接触,也不会似景炎公子这般主动,甚至是肆意。广寒先生,一直是克制的,自律的。
“休息得很好,公子……”安岚回神后,也打量着他,“公子可休息好了?”
景炎拇指在她下巴处轻轻划了一下,然后放开,眉眼含笑:“还不错。”
他话才落,安岚便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掌,他微微挑眉,并未阻止她的动作。她将他的手掌摊开,掌心对着他的掌心仔细感觉了一会。他的手掌几乎是她的两倍,宽厚,干燥,有薄茧,掌心温热,是最让人舒服的温度。
是真的好了,她放下心,便要收回手,他却握住。
他握住,却也不说话,只是翻过她的手,看着她掌心的纹路。然后用拇指在她掌心处轻轻摩挲。
这动作亲昵得让人脸红,还有点儿痒,她不由握了一下手掌。
他低笑一声:“丫头,你的手生得好,掌纹也生得好。”
安岚又松开手掌:“公子还会看手相?”
他又在她掌心处轻轻摩挲了两下。少女的手触感极好:“别人的不会看,但你的,却能窥其一二。”
安岚抬起眼,却见他面上的表情并不使此时的动作那么随意轻佻,凌厉的眉眼既含着fēng_liú,也带着难察的认真:“生命线很长。很清晰,说明你以后会过得很好。”
安岚垂下眼笑了:“这个我信。”
景炎抬眼,她亦跟着抬眼,看着他道:“自遇上公子,我就开始过得很好。”
看着那张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漂亮脸蛋儿。景炎低笑出声,放开她的手:“小狐狸,你知不知道,你看着白广寒时,是什么样的眼神。”
安岚一怔,面上莫名的有些发热起来,忐忑道:“什么?”
他却不说了,只是看着她。认真,又带着几分专注,漆黑的眸子似深潭。足以吸住人的魂魄。
这样的表情,倒是像广寒先生,安岚不禁垂下眼,低声问:“我看先生时跟看公子的眼神不一样吗?”
“不一样。”景炎亦是低低开口,“有时也一样,比如现在。”
她抬起眼。依旧忐忑:“这样……是不是对公子和先生不好?”
景炎微微勾起嘴角,这样的容颜。只要是细微的表情,都足够令人心跳加快:“对我倒没什么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见他才说了一半就又停下了,安岚便追问。
“只是——”他抬手在她脸蛋上轻轻捏了捏,“怕你会真的弄糊涂了。”
安岚愣了愣才摇头道:“不会。”
她说得如此肯定,他微微扬眉:“不会?为什么?”
她会察觉,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给了她能察觉的机会,否则,这些年他如何骗得过那么多人。
“看到先生,会想起公子,看到公子,亦会想起先生。”安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便比划了个手势,“就好似,就好似公子将自己分成了两半,所以,先生身上缺了公子这一份,公子身上,也缺了先生那一份,这种感觉,叫人……叫人有点难过呢。”
她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面上有点热热的,其实,本是想说“心疼”的,只是这个词,她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说出口,便用了“难过”。
景炎这会儿是真的沉默了,因为诧异,或者说,被惊住了,忽有柔情自心里生起,似流水一样,切不断。但片刻后,他却是轻轻一叹,那是从心里发出的叹息,及轻及轻,不愿被她听到,甚至是不愿让自己听到。
随后,他又在心里自嘲,景公的担忧,果真没错。这孩子,待他一片赤诚,又如此聪慧,几乎是应他的需求而来,所以,定会让他心疼的。
直到下了马车后,安岚才想起要问方家的事,只是这会儿已经进景府了。景公虽没有女儿,但兄弟姐们不少,再加上旁系,就更是壮观了。今日是正月初二,正好是回娘家的日子,所以景府非常热闹,热闹道她根本没有机会同景炎单独说话。
“安岚姑娘请随我来。”景炎同亲戚们寒暄招呼的时候,一个约四十上下,风韵犹存的女人走到她身边,笑着道,“我是熏娘,安岚姑娘也可以随公子称我八姨姨。”
景公的八姨娘她知道,是专门在景公身边照顾的人,据说性情温和,处事妥帖,甚得景公喜爱。
“八姨娘。”安岚行礼。
八姨娘笑着扶住安岚的手,一边领着她往里走,一边道:“公子有事要处理,姑娘先随我去后院坐,府里的女孩儿都在那边,景公这会儿正同几位叔伯说话,一会后,我再领姑娘去给景公磕头。”
给景公磕头?其实,以景公的辈分,她又是受了景炎公子的恩,今天过来磕个头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不知为何,听到八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