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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翎将安丘带回天玑殿,看了看侍从替他脱下那件已湿透的衣袍,再看了看安丘那张依旧没有血色的脸,便挑了挑眉,撩袍往旁边的交椅上一坐,然后慢条斯理地道:“先生若真想避开她,有的是法子,天玑殿也不是只有那一个门,为何要自找虐?”
安丘此时连开口都很是费力,便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好似真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他身上没有一丁点伤,之前鲜血淋漓的那一幕只存在香境中,但是,精神元气上的损害,却是实实在在的,而这样的伤害,比那看得见的皮肉伤,要更加严重,也更难恢复。
百里翎并不在意安丘回不回答这个问题,接着又道:“你这是想让她不安心软,还是,借此避开我和谢云之间的事?”
安丘还是安安静静地平躺着,侍从们替他换好衣服后,就都退了出去。
紫铜瑞兽香炉内正腾腾升起如云使雾的香烟,窗外的薄光被窗棂剪出一地碎金,一点一点溶进那清甜温暖香味里,房间里的气氛令人安然放松。
“女人面对自己中意的男人,无论嘴上说得多狠,却还是容易心软。”百里翎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胳膊放在扶手上,手指轻抚着自己斜飞入鬓的眉尾,微微眯着眼道,“她若真有心杀你,我赶过去时,你就已经是具尸体了。”
安丘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是之前粗重的呼吸,随着炉内那香雾的腾升,稍微缓了些。
“崔文君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却不知她的女儿是不是也如此,那小丫头待白广寒,瞧着也是一片赤诚。”百里翎说到这,就叹了口气,忽然说起另一事,“先师与我说过,涅槃无解,因为这天底下,实在没人能有那样的机缘,也不可能有人能付得起那样的代价。而即便真有人能有那等逆天的机缘,也付得起那样的代价,其成功的几率也依旧及其低微。”
安丘似觉得好受了些,慢慢睁开眼,但并未转头看百里翎,只是看着顶头绣着云纹的帐幔,虚弱地道:“世事无绝对,凡事总有例外。”
百里翎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眉眼,然后嗤地笑了:“没错,还真是让他等到了那样改天换地的机缘,那丫头的一切,如今都在他的掌握中,不过最终能否成功,还得看那丫头的心志。不过,即便我一样好奇,但还是不愿冒此险,安丘先生之前本是与我一样意思,难不成,如今是改变主意了?”
安丘觉得嗓子有些痒,轻轻咳了一声,又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只要天枢殿不是传到白夜和他那两弟子手里,余的,我并不在意。”
百里翎微微眯眼:“当真只是如此?所以,先生的意思,确实是不想参与我和谢云之间的事?”
安丘忽然笑了,但没有笑出声,并且转过脸看了百里翎一眼:“百里先生似乎,有很重的忧虑,倒不似往日那般干脆洒脱。”
百里翎又挑了挑眉,手支着下颌,大方地承认:“没错,只要想到白广寒有机会完全脱离涅槃,我就坐立难安,实在恨不能现在就将他拿住……说来,那小丫头当真成了关键。”
安丘淡淡道:“为了保护她,白广寒选了方文建祭旗,将整个摇光殿抛出来,引出你和谢云间的矛盾,再将崔文君拉入局,让崔文君死守在他那边,除此外还有净尘亦……”他说到这,略停了一会,才接着道,“你想对她下手,比直接对白广寒下手还要难,如今,倒是只有柳璇玑的态度有些暧昧。”
就在安丘提到柳璇玑的时候,谢云正好走进璇玑殿,如往常一般,往柳璇玑的寝殿行去。
金雀正好从旁路过,看到谢云后,怔了一下,直到谢云走过去后,她才拉住旁边一位年长的侍女低声问:“那位谢云大香师,是怎么进来的?”
那侍女有些奇怪地看了金雀一眼:“怎么进来?当然是走进来的,难不成还有人敢拦着谢云大香师。”
金雀有些着急地道:“不是,如今咱先生跟谢云大香师的关系……还,还跟以前那么好吗?这段时间,长香殿不是发生了许多事,连摇光殿的大香师都——”
“嘘!”那侍女忙给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将她拉到一边,“这都是大香师之间的事,你千万莫仗着先生疼你就在外头乱嚼舌头,先生见不见谁,心里都有数,由得你在这说三道四的!”
金雀咬了咬唇,低声道:“我这不是……”
“行了,干活去!”那侍女瞧见前面有人过来了,便沉下脸,“也别乱跑,万一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谁也保不了你!”
金雀只得乖乖应了声,垂下脸往前走了几步后,迟疑了一会,又转身,悄悄往柳璇玑的寝殿那过去。
……
柳璇玑有些意外谢云这个时候过来找她,说起来,以往没什么事的时候,一个月,谢云都会过来找她两三次,也不定每次都有正事,大多时候,就是同她一起闻香品茶,或者听她弹上一曲。
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君子之交的意思,无论有意无意,双方都对这样的相处感到满意。所以,时间久了,两人之间多少就有了些默契。因此,当天枢殿出事后,她表示了自己的立场,为不使她为难,谢云便为不再来找她了,至今,将近半年。
初始柳璇玑还有些惆怅,后来知道当年白广寒的死,谢云也参了份,她心里的那点惆怅便慢慢淡了。
白广寒是她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