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盛仪看见水火的时候楞了下神,没能及时拦住江偌。
江偌动作迅速地上车启动,杜盛仪就站在车的正前方挡住了出路,江偌面无表情盯着车前那人,按了下喇叭催促她让开,见她不动,便操纵着油门缓缓前进了一米,逼她让路。
杜盛仪看看江偌又看看水火。权衡片刻,忽然冲过来,站在车身前不到半米处,江偌见势猛地踩了刹车。
杜盛仪双手撑在车前盖上。她扒开口罩,紧蹙着眉:”江偌,快下车。”
车窗紧闭,将车内车外隔绝成两个世界。江偌只见姜初映嘴唇蠕动,并不能理解她此刻的紧张的神情出于何意。
是怕她一脚油门轰上去吗?那她为何要站着不动?
或是刚才有什么话没说完吗?可她刚才已经说得够多了,太够了。
还是杜盛仪蓄意编造故事认为不够圆满,怕她向陆淮深拆穿?实际上这种可能只是她自己自欺欺人而已。
车内十分安静,江偌像进入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径直空间,车外喧嚣仿佛来自异世,思考能力也似乎滞止。
她看着杜盛仪那张精致妆浓的脸,脑中盘桓的全是方才包厢里她嘴里吐出的字眼。
江偌想,她与杜盛仪本无冤无仇,却被蓄意牵扯进陆淮深和她的前尘恩怨中,她本是无辜,如果这一下撞上去,应该也不算情理难容。
片刻之中,身体已经率先做了决定,挂了倒挡猛地往后退开。
手撑着车头的杜盛仪倏然失去支撑,她噗通一下,膝盖硬生生跪在地上。
她三个月前那次意外造成的骨折,恢复周期非常长,目前虽然已经能正常行走,但不能做激烈运动,刚才从里面追着江偌出来,已经让她非常难受,现在膝盖毫无缓冲地撞在地上,小腿骨也受牵扯,霎时痛到喘不上气。
江偌内心本毫无波动,却在看见陆淮深的那一刻,所有克制尽数崩盘。
她攥紧方向盘入定似的一动不动,就那样置身事外般漠然地看着陆淮深径直奔向杜盛仪。而他扶起杜盛仪后看向自己,那眼神熟悉又陌生。
江偌试图弄明白是哪里陌生,又是哪里熟悉。
片刻后她豁然开朗,原来是他眼底那股喷涌躁动的愠怒,从未那样浓郁过,但似乎又在数月前杜盛仪落水那晚见过。
好似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令人无法理解的事。
看他现在的眼神,恐怕是恨不得将她拽出车门。
江偌从未想过,陆淮深那双眼拥有如此大的魔力,可以深沉多情,支绌一张温柔的茧,让她甘心陷入其中。此刻竟又宛如一双无情的手,在她胸腔肆掠撕扯蹂躏,她五脏六腑都在痛。
但江偌面上毫无反应,甚至坦然地迎上他盛怒的双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到坦然这个词形容自己的反应,也许人在觉得自己没有错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给自己增添底气。
杜盛仪被他扶去一旁站着,陆淮深面色凌厉朝她走来。江偌将方向盘握得更加紧,向他说了一句话。
外面听不着声,只能看到她口型,她不知道陆淮深能不能懂,他突然怔在原地,江偌想他应该是懂了。
她难耐地用手扶了扶肚子,寡淡的表情中溢出一抹痛苦神色。
她没再去看陆淮深的表情,咬咬牙,松开刹车,脚下一脚油门,车子转了个弯,从狭窄车位中划出一道流畅弧度,迅速开了出去。
江偌不再有心思关注后面有没有人或车追上来,她被腹部越来越强烈的痛楚惊得冷汗涔涔,她集中精力一心往前开。
??
当时远远地见江偌开车猛进猛退,伤人伤己,陆淮深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往头上冲,生怕她倒车再加速撞上去。
后来再看她的平静到反常的神情,他瞬间明白了她行为失控的理由。
陆淮深正要开车追出去时,杜盛仪突然来了句:”陆淮深,隋河在这里。”
陆淮深一怔,蓦地转头:”你说什么?”
杜盛仪将上身重量放低,撑腿而站,她盯着地面,心底确实有一阵阵心虚,但绝不会说对不起三个字。
她低声说:”隋河在这里,”她停了下,抬头看向陆淮深:”在我车里。”
陆淮深眼神寸寸冷下,几步上前,拉开车门,已是人去车空。他四目张望,人来人往,水火善于伪装,再想找人,如大海捞针。
陆淮深看着汇入车海那抹白色轿车的尾灯,心惊肉跳的感觉只增不减。
陆淮深下车到江偌离开不到一分钟,贺宗鸣刚停好车跑来,陆淮深一把夺了钥匙去开车。
贺宗鸣也料到事情不简单,脸色凝重起来,问他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无非是他才在担心的事提前成了现实这回事。而且现在还多了鬼混似的来去无踪的水火。
”你跟我走。”陆淮深脑子里全是江偌开车离开前那表情,那眼神。
不对劲,都不对劲。
贺宗鸣往回看了眼杜盛仪,”她怎么办?”
提及此。陆淮深眼底多了几分冷厉:”随她怎么办。打电话告诉陈晋南,水火在这儿附近。”
贺宗鸣一愣,脑袋转过弯来:”是水火让杜盛仪叫江偌过来的?”
陆淮深一脸风雨欲来,没应声。上了车就追着江偌而去。
贺宗鸣脸都黑了,”好个调虎离山,这下我们两边都扑了空。”
就在不久前,陈晋南告诉他们,郊区那边的确来了好几人,打算对马六下手,警方四面夹击,人的确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