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静,但是林府林佳芷的院子里面却灯火通明,丫鬟们进进出出,格外小心翼翼。
林佳芷躺在床上,青丝四散垂下,她眉头微皱双眼紧闭,眼睑下带着青黑,巴掌大的小脸煞白。
珠帘子哗啦啦响后,温氏急急忙忙过来,坐到床前用手细细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
“怎么这么烫,大夫有没有说什么?”
她转身压低声音喝道,焦急而又愤怒。
丫鬟们身子打着颤不敢吱声,秋玥弓着背上前,声音细细的犹带着哭腔:“大夫说姑娘是思虑过度,才会伤了身子晕过去。而发热,须得发出来才好。”
温室听后,面色稍霁,“思虑过度…”
“姑娘一向和六姑娘交好。”秋玥将头颅往下沉了沉。
“思虑,是为那个贱人?”
温氏脸色一变,牙咬的咯噔响。
秋玥望着面部狰狞如同夜叉的温氏,微微点头,“姑娘担心六姑娘。刚才都在说胡话呢。”
“该死该死,果然是她那个害人精!”温氏怒不可遏,嘴里不停咒骂。
其实担心的啊,是那些差役呢。秋玥瞥了眼床上的林佳芷。
若非自己聪明,指不定被抓走的就是自己了。想起白日里佩着森森寒意大刀的差役,她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又偷偷的瞥了眼林佳芷,却对上了一双眼,那眼里平静如同古波,正冷冷的看着她。
秋玥尖叫一声,连连后退。
“一惊一乍什么!”温氏抬头瞪她,好没规矩的丫鬟。
“醒了,姑娘醒了!”秋玥语无伦次,不知道是惊吓还是惊喜,脸上五官纠结成一团。
但这时,温氏却无暇顾及她了。
“母亲。”
林佳芷微微笑着,嗓子哑哑的,脸色更加苍白。
“让您担心了,对不起。”她一脸愧疚,眼底发着红,脸上还有一丝倦容,
“好,芷儿。”温氏心疼的将被角往上掖了掖。
“妹妹真的…被带走了吗?”
林佳芷定定的看着她,嘴角微动,艰难生涩的说道。
温氏不高兴了,眉头高高皱起,“还提她做什么,那贱人你管她死活!”
“可是。”林佳芷看了一眼温氏,抿唇细细说道:“妹妹之前正在问我关于葶葶的事情…而那个死去的尼子,是两年前恰好不在静心庵的。”
温氏倒吸一声冷气,不可置信的看向她,“那是,那是说她已经…”
“女儿并不清楚。”林佳芷撑着坐起来,眼中担忧,紧张,又有些迷茫,她靠近温氏耳畔:“母亲啊,若是她真的知道了您用火亲手杀了昏迷不醒的葶葶,和一干尼子…该怎么办呢?”
温氏面如金纸。
…
蔓丝园后院灯亮了一盏,何嬷嬷的房间里头,当值的丫鬟们围坐一桌,安静的仿佛能听见针落的声音。
“现在,怎么办…”
小枣哭的声线嘶哑,眼里通红一片,她趴在桌子上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听到她问话,几个丫鬟头颅又向下垂了一垂。
“画扇,你说,你最稳重,更是姑娘的大丫鬟。”她吸了吸鼻子,涨红的眼看向画扇。
画扇眼里闪过痛苦,没开口。
“小碟,你说,你干娘是老夫人身边的安嬷嬷,她有没有什么嘱咐,让你带给我们?”
小碟摇摇头,抽了抽鼻子。
一片安静下,只能听见风呼呼吹动的响声。
“毕竟,大姑娘亲口说了那种话。”坐在末尾的越莓细细开口。
苏合见到了小尼子是事实,小尼子被杀也是事实,就算她们不承认小尼子的死和她们有关系,可是谁会相信她们呢?
更何况,大姑娘说的有理有据。
小碟叹了口气,她说的,又何尝不是大家懂的呢。
“真想不到,大姑娘是那样的人。”小碟叹了一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姑娘一直最信任的大姑娘,在最后一刻,将她拖下了深渊。
“法不容情。”小枣恨恨的说道“”“”,“大姑娘做的事情,是全天下人都应该效仿的,就算再让她选择,她应该也是会,推姑娘一把。”
正说着,何嬷嬷打帘进来,身上一团湿气。
小碟起身上前取下她的斗篷。
“大姑娘烧退了,有夫人相陪着。”她开口说道,转向众人:“她也是为姑娘操了心的,你们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切勿再传了,毕竟大姑娘身份在这里,不能多说她什么。”
这话是专门对小枣说的,且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有什么事情轮不到咱们操心,只要做好本职的事情,姑娘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小枣见她欲言又止,似乎有所暗示,心里一动,说:“妈妈意思?”
“天道自在人心。”何嬷嬷闭上了眼睛。
…
松鹤院里,也是灯火通明。
林老夫人脚放在用中药熬的热汤木桶里面,她坐的端正,后腰压着棉籽绒靠垫。
药味氤氲,雾气腾腾,安嬷嬷从外间进来的时候,看不清她的面容。
她拿着厚棉巾,欠身:坐在脚蹬上给林老夫人擦脚。
“安娘。”
寂静之下,林老夫人的声音格外清晰。
安嬷嬷应了一声,又低头。
“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林老夫人又问,“你不是,才见过六丫头的奶妈子吗?”
安嬷嬷背部一僵,“老夫人…”
却迟迟没有下文。
林老夫人摆摆手,“有什么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