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饭过后,小碟踏踏的跑回蔓丝园。
掀开帘子,“妈,安妈妈说,让姑娘酉时许去一趟松鹤院,她有话要说。”
就欣喜道。
苏合看她小脸红通,大冷的天跑的热气腾腾。
“去吧,这是好事呢。”
何嬷嬷笑着就说,“还有一件好事,小碟认了安嬷嬷当了干娘。”
苏合惊讶,安嬷嬷和林老夫人年纪差不多,而小碟和自己年纪差不多,怎么就认了干娘了。
但见小碟满脸喜色,安嬷嬷也喜笑颜开,“这是安嬷嬷给姑娘递话呢,姑娘快去吧。”
“谢谢妈妈,还有小碟…”
苏合有些哽咽,这几日见何嬷嬷忙上忙下,和丫鬟婆子又是商量又是到处跑的,还有什么不明白。
何嬷嬷用手背托了托眼角。小碟摇摇头:“我一个小丫头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谢谢姑娘还来不及呢,姑娘怎么反谢起了我。”
苏合抿了抿唇,暗自记下了。
…
小碟和何嬷嬷出了门,就低声对她说:“果真如同妈妈所说,我一早去了安妈妈屋子,见她坐在那里生闷气,脸色不好。想必就是想到昨夜稀里糊涂认了个干女儿呢。
见到我,她就说她不会言而无信,话里话外的意思就跟妈妈说的一样,是她想自己认了栽。
当下我就直接跪下,按照妈妈吩咐的一一说了,安嬷嬷这才面色稍霁。
我服侍她喝了醒酒汤后,她已经精神了,所以才让我叫姑娘下午过去。”
何嬷嬷嗯了一声,又仔细吩咐一番好好对安嬷嬷也就不提了。
…
到了酉时二刻,苏合带着小碟一起去了松鹤院。但是安嬷嬷并没有将她们往松鹤院里引,而是出了院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姑娘看到了那个绢帛上写的东西吧?”一路走着,安嬷嬷突然在前面问道。
苏合应了声是,心里一紧。果然,果然安嬷嬷要对她说那封绢帛的事情了。
只听安嬷嬷开口,“那个绢帛是国公爷写的,事情还要从昭狱之难说起。”
苏合脚上打了个趔趄,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是为写那封绢帛的人是她祖父,还是为她祖父曾经关押过昭狱,而昭狱,都是关押着叛国的罪行。
又或者二者兼有。
她这样想着,安嬷嬷在前头又说,“先说那绢帛,是国公爷写的悼亡词,给心爱的人写的…”
“奶奶她…”
苏合还没从昭狱的震撼中走出来,又是一惊。
祖父祖母伉俪情深,听说有几房小妾,但后来都尽数撵了,她从小喜欢呆在祖父身边也是因为这个起了很大的作用,她一直以为祖父是个特别专情的人啊。可安嬷嬷话里话外,那深情对象,竟不像是祖母。
“国公爷深情,却不是对老夫人。”
安嬷嬷苦笑,“你大抵也猜出来了,他悼亡的是另外一个女子。
那女子,叫做苏合。”
苏…
苏合嘴里苦苦的,可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她在看见那封绢帛后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万万没想过,她的名字,是对一个人的悼念。
是来自于另外一个女子。
而那女子,是祖父深爱之人。
“苏合微熏宿水温,雨中罗帐记黄昏…”
安嬷嬷轻声,对她吟了两句诗,“缠绵悱恻,是国公爷给予她的柔情。
我还记得那是太历九年,正是‘枯旱霜蝗,饥馑荐臻,百姓困乏,流离道路。’
又值南越侵入关下,内忧外患,朝廷疲软,国公爷便随军去攻战南蛮。
次年阳春三月,女子以一种骄奢的姿态站在我国公府门头,挺着肚子对老夫人说,已经三个月有余了,是国公爷的。
而国公爷怕她旅途劳顿,要她先行回府来找老夫人,将她安置在国公府里头。
到了七月,胜军班师回朝lùn_gōng行赏,国公爷意气风发,羡煞他人。
但自回来后却与那女子关起院门,过上了小家小院的日子。
而那女子竟渐渐开始缝起了嫁衣,府里开始传言,是国公爷要娶她为平妻的,就在她生育之后。
那时候的传言,和如今不同。”
安嬷嬷看了苏合一眼,“那时候国公爷说一不二,而老夫人将府里整顿的严戒非常,如果不是国公爷默许,这话万万传不出来。
因为这话,是连老夫人和林府的体面都不顾了啊!”
安嬷嬷又叹了一口气,“就在女子盛宠之下,一天,刑部的人突然出现,强行押走了国公爷。一时之间府里人心惶惶,外界更是流传他以一己之私,通敌卖国。
一夜之间,风光无限的国公府摇摇欲坠。还是老夫人果敢,彻夜奔走几日终于得知,问题,出现在了女子身上。
这女子是越国的奸细,以迷惑国公爷来窃取军机的。
但是两人相爱,奸细一事就搁浅了,现在越国事后报复,才将这事情抖了出来。
试问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老夫人当机立断,一碗藏红花灌下,那女子七个月大的胎儿被堕了下来,却是已经形成的,男胎。
又令小厮将那女子就地杖毙。并让血流净,染红了青石板缝。”
说道这里,安嬷嬷指了指前面的院子,“这就是那个女子的园子,”又看了苏合一眼。
苏合听的懵怔,一抬头,脸色有些变了。
是那日的荒废园子。
难怪安嬷嬷那时是那种表情。
那时看的那嫁衣,是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