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刚过,日头正好。
言家人出了玉烟宫,跟着赤天诚,绕过裕华苑,承天门,从筑天殿后院走过去。众人眼前时而金碧辉煌,红墙金瓦,麒麟骁龙,时而曲径游廊,叠石作小山,小溪湍湍,繁茂的枝叶遮住日头。
言天也去了。
他走在队伍最后面。身边是弟弟言冰。
他的后背还在阵阵疼痛,时时似有血腥涌动,他拼命忍住不吐。
他这个身体情况,本不该参加升仙宴。可想到若自己不去,姐姐又少一个亲人。便还是爬起来,五叔和叔父谁也没劝他回去。姨娘今日也来了。
本来她说不去的。
她说:“按照规制,女子不可登升仙宴宴席。”
但赤天诚道:“我家主子说,升仙宴乃大喜事,所有家人都要参加。”
叔父这时回:“既是亲家公说了,升仙宴本又是喜事,当然是可以的。”
现在,姨娘在叔父身后走着,她低着头,步伐不快,也不慢。
前面叔父和赤天诚走在最前面,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赤天诚说话时,始终半弓着腰。他今天穿银边紫袍,上无绣图,头带黑纱琉璃冠,冠镶一颗翠鸟生辉珠,足蹬冰凌郁晶靴。每到台阶,或者曲径游廊,他便会说一句,小心台阶,或小心头。
姨娘今天的打扮很普通,却又很特殊。她穿镶白边的红色长袍,上绣海东青红日高悬图,带着戴翻檐尖顶帽。帽上嵌蓝玉晶石与火焰珠。帽顶缀缨子,帽带为丝质,帽檐间还被她查了一朵沙棘花。看着很像北漠的小姑娘。
言天从未见过姨娘这样穿,他想,她可能觉得是今日要见到家人了吧。
此时五叔走在言腾与甘保宜身边,他三人故意拉开了和叔父的一些距离。
言腾时不时的打开扇子,又合上。他的扇面上写:天道酬勤。
言冰此时走在言天身边,关慰道:“哥,你好些了么?”
言天点点头回:“好多了。”
言冰今天穿一身镶金白色袍服,袍服上绣麒麟升天图,袖口镶金蟒腾云图。他发绾玉晶钗,头带玉晶紫金冠,冠镶罕见的紫金玉晶珠。
他这时略略凑近言天,压低了嗓音又道:“我给你透个好消息啊?让你开心下。”
言天怔了片刻,不明白有何开心之事。只觉弟弟鬼祟又兴奋,便问:“何事?”
“我昨天听说,郝家想把郝眉君许给你呢……”他说着,一脸艳羡。
言天大惊。
言腾这时也转回头来,惊诧的看着言天,猥琐的笑起来道:“你小子艳福不浅,那郝眉君乃美姬榜排名第一的仙女,人都说:天上玉美人,人间冰璃君。那冰璃说的就是她,说她晶莹剔透,美丽至极。”
言天才不关心什么美姬榜与仙女,他们年幼时有过交集,在一起玩过,但言天印象已经不深了。直到姐姐大婚时,他二人再见,言天记得郝眉君不止长得像极玉之烟,举止也很像。
他想回忆一下,前晚吃饭时她的样子,发现他竟不记得了。
想去追着叔父问。但叔父和赤天诚一起,有说有笑的,很不方便。
五叔此时猛地驻足,瞪了一眼言冰和言腾道:“你俩住嘴。”
他二人立刻沉默,然后走到前面。
五叔留下来和言天走在一起。
言天惊讶的问:“这是真的么?”
五叔道:“这件事回头再说。”
言天看五叔的意思,立刻便明白:这是真的。
他猛然想起郝通天和玉之烟,立刻想说:我二人根本不熟,怎么可以随便……
但话没出口,他们已经到了。
他看到郝通天之弟郝通海,垂手立于天筑苑门口,和众多前来的修仙之士行礼寒暄。他今日穿着银边黄色御天袍,头冠冰晶盛天冠,足蹬太白延寿灵石靴。他对每个来的英雄鞠躬行礼,谢他们支持自己的哥哥和侄子。
言天暗道:难怪人人都说,郝家有异数,通海拢人心。
此刻,郝通海看他们走来,忙上前快走两步,像仆人见到主人一般,鞠躬行礼。
言家人也连忙还礼。
郝通海微笑道:“言兄,今日红光满面,容光焕发。”
叔父言肃,也连忙跟着迎合:“通海你也一样。”
跟着双方大笑,赤天诚随后引他们进门。
言天抬头看天筑苑的红漆大柱上有烫金大字。
上写:云在云上云中仙
下写:人在人间人筑天
横批在门楣,写着:日月同辉。
天筑苑很大,姐姐大婚时,他来过一次。只记得这里从花草树木到假山石林,全都是纯天然,没有经过任何人工雕琢,郝家人只是把它们运来这里,按观景的顺序放置。隔段时间修理一次,让其整洁有致,不至于凌乱。
据说这里是郝通天父亲,为了给儿子娶玉之烟,才建的园子。但郝通天和玉之烟平日并不来这里。这里如仙境,石桌的摆放根据地形,由高到低显现地位。两侧不时有仙雾散出。
仙雾乃通过烧灼顶级品阶的晶石释放,只要修仙之人吸入,便会修为大涨。只不过雾化的晶石,浪费也颇多,故此无论仙界还是凡界,没有谁能这么大面积使用。此时周围人,无不赞叹郝家的气势,感慨豪门之贵。
他们向上走。郝飞雄与姐姐立于高台,俯视众人,位置位于郝通天下手。
郝通天还未来,想他已升仙,必是要等时辰到。
他们旁边是郝眉君,在略低于郝飞雄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