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训其实是穿好了朝服去的廷尉署,和卫纶周旋到了半夜,想要直接去早朝的。
只不过生了一些意外之事。
卫纶依旧什么都没说,自从他被押入诏狱之后甚至连一个字都未吐露,没和任何人说话更没有求饶,比洪瑷更坚毅。
关训没有一点儿手下留情,他知道不能对任何一方有所偏袒,否则如何对得起先帝创建廷尉署的圣意。洪瑷曾经受过的酷刑卫纶也全部都受了一遍,只不过卫纶身子更弱一些,关训来到他牢房前,现他已经昏迷了。
让狱吏将卫纶扛起来,一桶冷水从头浇下,卫纶一哆嗦,痛苦地苏醒。
“卫公,我劝你还是尽快招认吧。否则顶多再三日,你便会命丧于此。灾荒年间,死在诏狱所有罪臣的尸都会拿去喂署中的烈犬。卫公贵为一品三公,不想沦落到如此惨状吧。”关训双手背在身后,一张刀刻般的脸被诏狱晃动的火光映照得若隐若现。
卫纶咳嗽了一声,忽然笑了:“哈哈哈,痛快!这诏狱哪儿都好,就是太闷热。这么多天了也没能好好洗个澡,这一桶浇得我太舒服了。关廷尉,老夫向你求件事儿。”
关训看向他。
披头散浑身是伤的卫纶完全没有狰狞之相,甚至依旧保持着两朝老臣的持重之气。
卫纶道:“再来一桶,行吗?”
关训垂下眼睑,转身就走。
身后的牢狱门一关,刑具抽打在肉的声音回荡在狭长的走道内。这声音本是十分残酷的,任谁听到都会牙关软汗毛倒竖,可关训已经习惯了。这是他生活最重要最习以为常的一部分。血、肉、尸体,他早就见怪不怪。
沿着歪歪曲曲的土阶往上走,越走越亮堂。
诏狱坐落在罗衣巷的地下,冬天寒冷刺骨夏季闷热难忍。关训即将走到地面之上时,厚重的朝服已经将他闷出了一身汗。他将束至下巴的领扣解开,手指伸了进去用力扯了扯,好让一身的燥气散出去。
“这么热啊。”
关训抬眼往上看时,额头被他抬起的眉峰挤出两道皱纹。姜妄蹲在台阶最上方,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不需要看见他的脸,关训能从他抑扬顿挫的语气中听出他的情绪。
“离早朝还有会儿功夫。”姜妄站起来,慢慢往他的方向走下来,贴到他身边,细长的手指拨了拨他松散的领口。
两个人一靠近,关训便听见了他呼吸变得沉重。
姜妄边看关训这张充满阳刚之气的脸边舔了舔嘴唇:“廷尉,最近这么忙,需要下官为你泄泻火么?”
关训在诏狱里有个休息的小屋子,这儿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块硬邦邦的毯子。关训向来不是个贪图享受的人,困了便坐下睡会儿,睡完了回去继续审犯人。
姜妄偶尔也来。
每回姜妄来都会把门锁上,诏狱的狱吏都不太喜欢和关训打交道也多是怕他,这儿也就很少来人。
关训坐靠在墙边,闭着眼,姜妄时不时抬头看看他,想从他的脸上寻觅一些蛛丝马迹。直到最后关训才微微哼了一声,转了转身子,将所有都泄了出去,随即推开了姜妄。
关训站起来重新将宽f穿好,绑好腰带。
姜妄躺在毯子上,喉头滚了滚,将属于关训的东西吞了下去,连嘴角的残余一并舔了,仔仔细细地看着关训挺拔的身形,笑道:“你当真是个无情之人,无论在什么方面都是。”
关训并没有想要反驳他的意思,整理袖口时道:“你知道我不喜欢芙蓉散的气味。一会儿我还要上朝,你熏了我一身的味儿,你故意的吗?”
姜妄嘻嘻笑:“芙蓉散是个好东西,奉典啊,你要懂得享受。”
关训没再理他,离开了。
待关训走后,姜妄将蛇牌拿在手中,仔细地看着这条栩栩如生的黑蛇,指腹一寸寸地抚摸过去。
都已经快要到禁苑了,关训一摸腰间,现蛇牌不见。
平日里蛇牌他和姜妄谁需要执行公事谁就带着,可今日上朝非带不可。最重要的是他分明记得蛇牌从十日前开始便一直携带在他身边。蛇牌乃是先帝所赐极其重要,已经传了三任廷尉,若是丢失乃是杀头的重罪。近日来他心中一直有不祥之感,就连睡觉时都未让牌符离身,居然会在此时不见。
“停车!”关训将马车的帘子甩开,对车夫喊道,“掉头!回诏狱!”
关训的马车向诏狱的方向狂奔,大雨之中和一个身穿蓑衣戴着斗笠的男子擦身而过,关训没有注意到他。
姜妄抬起头,从帽檐上流下来的雨水几乎将他的视野遮挡。他看着关训的马车急匆匆地消失在滂沱雨中,脸上少了平日里最常见的阴气,反而被一层浓浓的愁雾笼罩。
暴雨倾盆,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独自来到汝宁城最偏僻的地下水道的入水口前,把蛇牌从袖子里掏了出来,悬在入水口之上。
听着地下水道里哗啦啦的流水声,完全能想象水势有多湍急。一旦将它丢进去,它将被冲入海里,谁都不可能再将寻回来。
奉典啊奉典……
姜妄松开了手。
早朝一开始,长孙曜便上前一步提及了洪瑷一案,望早些治洪瑷通敌卖国之罪,按照大聿律法诛杀九族,以正朝纲。
李举稳稳地坐在龙椅上道:“长孙少府所言极是,可是据廷尉署来报,那卫纶一直未承认指使学生洪瑷通敌,实在是廷尉署办事不利。依寡人看这关廷尉身在其位不谋其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