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算多?才多点儿?来来来你过来试试看这个腰带。”灵璧将她拉过来给她说腰带要怎么用。这是特质的牛皮宽腰带,可以护身,还有几个槽口能够将匕牢牢地挂在腰间。还有一双军靴,保暖透气底儿厚,爬山涉水都不在话下。还有这帽子那头盔的……甄文君站在屋中像个摆件,灵璧一件件挂到她身上试试看合不合适,试了半晌没有一样不合适的,全带上。
甄文君劝她半天没用,灵璧打包了五个包袱,让她一个肩膀挂一个,双臂挂俩腰上再缠一个,正好。
卫庭煦和小花进屋来,看见甄文君这副模样卫庭煦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小花都忍不住嘴角动了动,露出“可笑”的表情。
“你看呀灵璧姐姐!都说不要这么多了!”
“可是……”
甄文君将灵璧按到椅子上坐好,把包袱都放下,挽起袖子给她看铁护腕:“其他的都不用,有它就足够了!它多厉害啊,刀枪棍棒我一个护腕都能给挡回去!”
灵璧还想说什么,没说。想要撑个笑容出来,没笑,最后眼眶又红了。
看灵璧这样甄文君束手无策,赶紧拿来帕子帮她擦眼泪,蹲在她面前道:“灵璧姐姐,你怎么跟个老母亲似的,动不动就哭了。我是去杀胡贼的,你应该欢天喜地地送我去才对啊。”
“说的好听,杀胡贼!冲晋那些胡贼多凶残整个大聿都知道!你为什么……”灵璧实在不想让甄文君去,虽然她跟随卫庭煦多年,卫庭煦在做的便是要推举一位女帝,灵璧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可是在她观念里上战场杀敌总归是男人做的事情。
“你才十七岁,这几年没少受伤,依你这粗枝大叶的个性别说去退敌了,就是过日子身边没个人连床都收拾不好,怎么和胡贼较量啊?”
“……灵璧姐姐,我也不是三岁孩童了。我是不喜欢叠被子,但杀敌才不含糊。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甄文君说得非常坚定,灵璧不好再说什么,心中还是万分舍不得的。每年有多少壮丁被送到北疆前线,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就算回来大多都是缺胳膊少腿。如今冲晋势头正猛,战况惨烈,想到甄文君将置于怎样的境地灵璧就担忧万分。可她不过是卫家家奴,长公主和女郎都同意的事她有什么立场说个“不”字呢?
“灵璧,不用太担心,以文君妹妹的机智不会有事的。”卫庭煦也安慰她。
灵璧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明日就要出了,今夜卫府摆了宴席要为甄文君送行。
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甄文君撒开了吃,她知道到了北线想要吃口荤腥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了。卫纶亲自敬她酒,说了一堆嘱咐她注意安全的话,长孙一家也都来了,轮番敬她酒,她端着酒杯连喝了十多杯,脸上渐渐浮起酒气。
“少喝一些吧,明日还要赶路。”卫庭煦看不过眼,开口阻止。
卫庭煦在家中说话分量一向很重,她这么一说便没人再不识趣,纷纷坐回到自己的案几之后。甄文君摇摇晃晃地也坐下,卫庭煦见她嘴角有些酒液残留,便帮她擦拭。
甄文君看着卫庭煦的脸,心里有些荡漾,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卫纶一家和长孙一家的目光迅粘了过来,甄文君知道自己有些僭越了,可她并不想放开。
安慰灵璧是一回事,扪心自问又是另一回事。
她还能活着回来吗?很难很难。
或许她再也无法回到卫庭煦身边,再也无法像今日一般痛饮。她的人生和别人不同,因为卫庭煦的一张画像她的人生之路彻底改变。没能救出阿母是她能力欠缺,可时至今日她并不后悔。
能和卫庭煦相遇是天大的福气,能够得到她的眷顾已是此生无悔。
她握着卫庭煦的手,灼热的目光在卫庭煦的眉眼、唇鼻间流连。
“姐姐,有件事我想要对你说……”
甄文君想要将一切告诉她,缘从何处而起,这一路的诸多情愫是如何产生的,对她的疼惜和仰慕统统堵在心口,甄文君想要她知道。
就在她要开口之时,卫庭煦指尖点住了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现在别告诉我。”卫庭煦双眸深处的柔软和眷恋是真实的,被甄文君捕了个正着。
“等你平安回来再说。满园的徘徊花开了,咱们把酒言欢大醉一场。到时候你再告诉我你今日所念所想,好不好。”
甄文君心中激荡不已,眼泪簌簌而下。
“好……好。姐姐,我一定、一定活着回来。”
月朗星稀,明儿应该是个好天气。
宴席散了,甄文君坐在回廊边上看着月亮,清清冷冷的风吹在她面上,酒气已经散了不少。
感觉身后有人走过来,甄文君以为是灵璧,回头一看,竟是卫庭煦。
卫庭煦扶着朱漆圆柱,靠自己的双腿站在她身后。
“姐姐,你的腿……”
卫庭煦淡笑道:“多亏了妹妹每日帮我按摩,虽然不能久走,不过腿伤已经好很多了。”
甄文君很开心,却又有些伤感,这意味着卫庭煦以后也不需要她的怀抱了。
卫庭煦坐到她身旁,和她一块儿看月亮。
两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甄文君将腰背挺直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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