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裳看着他面黄肌瘦,摇摇欲坠,下一刻就要倒地的感觉,立刻把他扶了。
之后的两天,她几乎只睡过一个时辰,其他的时间她不是带着众兵士挖野菜,找树皮,便是绞尽脑汁地想守城对策。
且不能被动地守,她还要主动地攻。
以前总是凤承天守着她,她存着侥幸心理,即使她败了,他也会为她收拾残局。
可如今,她败了,就会是真的败了。
整个苏州都会因她血流成河,像桃村那样。
她不愿意毁了一个又一个的梦。
门被轻轻敲响,一个士兵在外低声喊了句:“大人,你不若吃些东西吧。”
风裳回了声不用,就要再看研读苏州城图,脑袋猛地一黑,她的身子就朝前栽去。
过大的动静惊了屋外士兵,门立即被闯开,连带着太守都闯了进来。
他们看了眼风裳桌边仅放着的一碗水煮野菜,纷纷眼眶红了。
这两天,粮食几乎都分给士兵,原本饿得神识不清的众人慢慢恢复体力,百姓虽难满足温饱,但活下来也已有了希望。
倒只有这位初来乍到的应大人,每日几餐只有野菜。
他们想要分她些食物,她却只说,有个人,为了她连命几乎都失去。
而她能为那个人做的,就是勉强留着命,去守护他所热爱的子民。
他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那个人定然深爱着这片山河,亦深爱着应尚应大人。
或许,那是位红颜知己。
毕竟这位少年副将在提起那个人的时候,眼里现出了光。
风裳揉着脑袋从书桌上趴起,无奈地看着闯进来的众人,“你们都进来做什么?今日就是最后一天,明日月氏就会进城,快些出去,我今晚之前必须想出对策,莫扰”
她脑袋晃了晃,“我”字没出,直接昏厥过去。
风裳梦到自己又回了柳镇小院,月氏未侵城,她坐在应惊鸿特地为她搭建的秋千上,晃动着两只肥肥的小腿,满面愁容。
明明是幼时模样,她自己却念叨着该怎么保护苏州城民。
院落门被推开,娘亲给她放了一盘梨花酥,转了身,就消失了。
门外又进来一个人,他一身白衣,面容风华卓然。
他走近,蹲在她面前,伸手揉揉她紧蹙着的眉心,笑着问:“小风怎么又在愁容不展?”
风裳撅起嘴,想着他平日里可不这么叫她,总是应风裳应风裳的叫。
她低下头,用糯糯的童音哭诉:“苏州被围,只有一下午时间了,可我还是想不出对策去保护他们。若他们因我死了,你会不会又生我的气,扬州我便未曾替你保护好,这次苏州”
他将她从秋千上抱起,自己又坐了上去,带着她一同摇起秋千。
他的声音舒朗好听,像山间的泉水,令她饥肠辘辘的肚子都感到舒服。
“月氏残狠,非你之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次我不在你身边,才是你变强的最好机会。你还要随我回长安的,对吗?”
风裳两手抱住他的一只胳膊,随他在秋千上荡来荡去,声音已带了哭腔:“可是我想不出来,好像你不在我这里,我一下子就变笨了。”
而且,而且,谁说要随他回长安了!
好不容易回了扬州,才再不要被他骗回去呢!
梦中他好像能窥破她心里的秘密,他把她小小的身体一把抱起,在空中抛了个圈,再落下时,她竟然站到了长安玄武门边的城楼上。
她就站在城墙最高处,而他在下方仰望她。
远方烽火袅袅,北衙百骑竟从百人变为千人万人,正于城楼下方练兵。
他傲然而立,告诉她:“这全是你的军队,若要将他们保护好,就要懂得用奇兵。如此少的人数,若只固守城门,在战场上只会一败涂地。”
那个人说完,城楼一下子塌陷,风裳从最高处猛地坠落,落到地面时,月氏军一下子围过来,纷纷抬起月氏弯刀,全部朝她劈砍而来。
她啊地叫了一声,从床上坐起。
太守就守在她的床前,脸色有些尴尬。
风裳看着他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房间里左右看了看,基本只有太守一个人。
“还望大人替应尚保守女儿身的秘密。”
太守大人立刻诚惶诚恐地鞠了一躬,道:“应大人巾帼不让须眉,单单这几天作为便已抵十数男儿,我必为大人隐瞒。”
风裳额间冷汗不断冒出,她告诉太守让她冷静一下。
太守出去,没再打扰她,也没催问她,何时能出守城之计。
门被闭上的一刹那,风裳泪便夺眶而出。
她方才梦到了凤承天,梦里他带她回了长安,甚至...暗示了她破敌之计。
给她托梦,他会不会已经...死了。
想到此,她啊地一声大哭起来,完全变作了小孩子。
不是只有死人才会托梦吗?
凤承天一定是死了,那个该死的药店掌柜一定丢掉了他。
待她杀出苏州城,定要替凤承天报仇不可!
门外太守听着屋里风裳哭声,心中担忧,莫不是应大人因想不出计谋而哭?
女子向来心思细腻,她虽较寻常女子更为英气大胆有谋略,但逼到绝境,少不得逼出些女儿娇柔来。
还在想着如何办,门被嘎吱打开,风裳一张脸淡漠,除了红肿的眼眶和微红的鼻子透露出她刚刚哭过,神色上再瞥不见丝毫伤心。
她看了他一眼,道:“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