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在与她说完道别之语后,眼神一直有些恍惚,她听完风裳的话,点了点头。
沉吟半晌,她似有了决定,终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此事我本不欲诉与任何人,只是小尚,我一人将此事藏于心中,确然难受至极。昨日朝堂之上,伍余元再奏公主与三郎婚事,大长公主受先帝恩宠,特赐其享有为女择婿之权力,此权力帝命犹不能违。是以,三郎是必娶公主,他虽说不会负我,但我既爱他,便不愿他难为,只留我心中痛楚便好。“
苏荷说完,早已是泪流满面,风裳较苏荷高些,握了握拳,还是将其拥入了怀里。
苏荷初初低声哽咽,到最后,在风裳怀里放声大哭而出。
世间情爱,谁不是都承受熬煎?
有些人相爱,在一起了,却迫于现实分开。
有些人心慕一人,却始终爱而不得,亦是痛苦百般。
故,在一起,不在一起,又有何分别?人生不过痛苦二字。
谁能改变?
风裳听着苏荷的哭声,忽而笑着道了句:“苏姐姐,你听,今日长安的风真是安静。”
其实,已是秋季,风刮在脸上,都有些痛楚了。
只是因着那人还与你在同一天空下,你与他还能走一走重复的道路,一起感受秋风拂面,那亦是幸福罢。
自此与君不再见,能不能别忘记我?
苏荷终归还是离开了,风裳回了西内苑校练场。
她虽已被升官,但还是需勤加训练。
方一到了校练场,一个小太监就匆匆跑了来,喘了口气便道:“应尚接旨。”
风裳立刻放下长戟,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朝堂之上,朕闻伍大人禀奏,应尚着官服打马于长安街头,不顾仪容,贪食蒸饼,丢尽北凉官家之面,特禁应尚三月不准食蒸饼,以儆效尤!”
之后,太监笑嘻嘻地将圣旨递给风裳,便告退了。
风裳拿着手里上好绫锦织就、玉石做轴、玉玺盖章的圣旨,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她又拿起圣旨看了一眼,两侧玉轴上银龙翻飞,织锦颜色竟达七色!
向来五品以上官员,再好的圣旨也只能领到五色,像她这种六品官员,顶多领一副纯色白绫。
如今凤承天赐她七色玉轴圣旨,就只是为了告诉她,三个月不准她吃最爱的修德坊蒸饼?
去他的!
她拿起圣旨便要摔出去,却又肉疼地看了眼上好玉石,想着自己以后若不小心被奸人所害,流落边疆,这玉石也能抠下来拿去换钱。
最后,她还是小心翼翼将圣旨揣入了怀里。
由此,也下定了一个决心她要整死伍余元那丫的。
他果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么?
若真是好欺负,柳镇知府就不会被她夜里塞了臭鸡蛋还无可奈何;若是好欺负,老春官也不会一见到她转身就走;若是好欺负,她就不叫应风裳!
伍余元此人真是记吃不记打,于朝堂上打她小报告,但最让风裳气愤之处,便是逼走了严华与苏荷这么一对。
她爱而不得,便希望这世间能有一对,可欢欢喜喜着过完这一生。
可亦被伍余元拆散了。
风裳跑去西内苑厨房里捡了几个被丢在角落的烂菜叶子与坏掉的水果蔬菜,之后又命厨师大娘为她研磨了辣椒水。
一切齐备,她便在一众人疑惑的眼神中离开了北衙。
其实,她还想着去整整凤承明来着,但是想到那位三王爷有些小聪明,若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其实是给凤承天添麻烦。
还是留着凤承天亲自来罢。
谏议大夫官邸伍府
已入夜,伍府却欢声笑语,华灯酒宴,处处喧嚣。
伍余元饮了一口酒,笑着走到大厅门口,对着来人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三王爷终是赏面子来了小人官邸,快请进,请进。”
凤承明亦回了几句寒暄之语,由伍余元带领着坐到了最上首。
才坐下,一个小厮便跑了进来,对着伍余元耳语了几番。
伍余元交代了几句,便叫小厮下去了。
之后,他上前,对凤承明一打揖,谄笑着解释:“太史令大人说家中忽然出了些意外,可能会来迟些,王爷,不如我们先开始?”
凤承明点头,伍余元对着家仆招招手,家仆会意,冲着门外喊道:“胡姬入场献舞!”
话落,一众捧着琵琶,或手执横笛的异域女子翩跹而入,她们卷发绿眸,端的是与北凉佳人完全不同的风韵。
腰肢微摆,万种风情。
珠光宝玉的偌大会客厅中,伍余元看着凤承明颇有赞赏的神色,眼中划过笑意,继而端起酒壶上前。
“王爷觉着今日这等美人如何?”
凤承明接了酒,一口饮尽:“自是极好,伍大人倒是费心了。”
伍余元又倒了口酒,笑得越发谄媚:“王爷既是喜欢,那这些美人儿便该是以后都侍候着王爷才是。”
凤承明这才扭头看向伍余元。
伍余元又笑了笑,朝身后家仆招招手,家仆立刻上前拿出了一雕镂精致的小银盒。
伍余元接过,未打开,便直接递给了凤承明。
“胡姬来自蛮荒之地,善歌舞,更善骑射,自是不好驾驭,此宝贝是小人寻遍长安所得,健骨亦不伤身,王爷可收着。”
凤承明略瞟了一眼,只道放在一边罢,便又去看歌舞,再未理会那盒子。
伍余元朝正在跳舞的其中一胡姬使了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