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岩走大门前,把掌门令给门外的两个青衣修士看过后,便进阁见了坐在案几身后的八字须。
“哪位长老门下?”
八字须眼也不抬,漫不经心的问向楼岩。
“弟子楼岩七长老门下,见过前辈。”楼岩见此人年长,怕说错了称呼引起此人不悦,被故意刁难,便用了个折中的称谓——称其为前辈。
无论是师兄、师叔,还是师伯都说得过去。
八字须听了点了点头,他知道楼岩便是掌门前些日子,强收入门的那个弃婴。
顶着众长老的压力不顾,执意收此人入门,却又归在七长老门下,全天海宗,无人猜得透掌门墨尘的心思。
“何事?”
八字须抬头看了楼岩一眼,没想到今日见到了那个大名鼎鼎的弃婴。
“回前辈,我想来参阅下本门典籍。”楼岩说罢,递上了掌门令牌。
八字须把楼岩递上的掌门令仔细检验了番,确定货真价实,然后递了回去,“你我同辈,也别叫什么前辈前辈的。我是大长老二弟子侯德行。”
“侯师兄说得是。”楼岩如是答道。
说完,八字须没有继续搭理楼岩,向身后的椅子一靠,闭目养神起来。这小子手中有掌门令牌,看来必定承蒙掌门关照。
不过,那又如何……
八字须嘴角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在我当差之日,除非众位长老亲自前来,至于其余人等我管你是谁,没有孝敬休想迈进去半步。
楼岩站了好一会,见此人自顾自的在那养神,完全把自己这个活人当成了空气。
既不叫自己走,也不让自己进去,猜想其中必有缘由。
想到此处,如此耗着也不是办法,楼岩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侯师兄,不知……我此刻能否入阁参阅?”
“楼小师弟啊……”
侯德行睁开了微眯的双眼,语重心长的开始教导,“师兄问你对我门重要否?”
“重要。”
楼岩刚见此人时,通过此人面相,就感觉是个难缠的主。见他话里有话,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陪他演戏。
“师兄我位居此核心之处,责任是否重大?”
侯德行见楼岩配合,发觉这小子还算不错。最起码不像雷元那种粗贱胚子,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修养。
在天海宗的本届弟子中,侯德行算是入门最早的几个,很早便被派到任职。
此人虽贪财好物,不过在他任职期间从未出过半点漏子,也算是尽心尽责。
虽然他对前来参阅典籍招式的弟子,多有吃拿卡要之举,不过门中长老鉴于他的能力,一时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一睁眼,一闭眼,过了好多年。
常言道,常在河边走,终有湿脚日。
侯德行双脚完全深陷河边淤泥,是雷元第一次的时候。
当日,侯德行也如往常一样,对着雷元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想索些细软丹药之物。
哪想到耗了半柱香时间,压抑不在心中怒火的雷元,猛地抬手一掌,把侯德行身前的案几拍得粉碎。
接着两人的院中,恶斗在了一起。
雷元挑事在先,责罚自然少不了。
但雷元当着所有人的面,揭了侯德行收过路财的恶行,他之后的日子也过得不轻松,多少收敛了一些。
不过你若想,猫儿不偷腥,马儿不吃草。
那定是痴人说梦。
侯德行每日见到移动的细软从自己眼前走过,如同毒瘾犯了的瘾君子,身上万蚁蚀骨。
后来,侯德行的明要改为暗索,日子也就这么过着。
侯德行对着楼岩边说边叹气,在他口中,几乎把自己标榜成了海天宗的镇门英魂,东临的所有人的救世主一般。
说着说着,恐怕是连他自己都相信了。
“师兄我操劳,为的不过是我天海宗,每一位弟子有书看,有功练,有朝一日能实现人生夙愿。”
侯德行眼中的神情凝重了起来,“有朝一日,我天海宗的每一位弟子都会出人头地,到那一日,我天海宗注定会成为九境十八宗之首,成为东临的擎天一柱。”
“师兄宏志,我等由衷佩服。”
配合侯德行演戏的楼岩,此刻已是骑虎难下,从小到大,还从没有遇见如此啰嗦拖泥带水之人。
侯德行望了下门外的两个天海宗弟子叹了口气,“这些年为了我的宏愿,这些师兄弟跟着我受苦了,武无法练,文不得修,就连口茶钱,也没有着落。”
侯德行罗里吧嗦的东扯西扯了一大堆,从人生哲学扯到家国大事,扯了大半炷香的时间,所谓重点,无非就是想说那个茶钱。
此人拐弯抹角的功夫,楼岩心服口服,不过今日自己没带钱,再说自己身份分文,也没钱孝敬他。
“侯师兄高风亮节,是我等楷模,楼岩由衷钦佩。”
楼岩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可今日师弟我出门赶得急,钱袋落在屋中忘带,门外师兄的茶钱,下次一定加倍补上。”
楼岩满眼真诚的盯着侯德行的双眼,所说之言信誓旦旦。
楼岩心道,反正自己的机会也不多,这次先应付过去再说。
侯德行刚才一连讲了大半柱香时间,讲得喉干舌燥,听见这样的回答,不免大失所望。他拿起案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喉。
“茶水钱也就罢了,师兄们终日守在这里风吹日晒,久而久之,腿脚难免有所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