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金兵只攻了两轮就退了,绵延高耸的城墙边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可是城上宋军将士的心却都提了起来。
下午,才刚过未时,大雨就如他倏忽而来般的倏忽而止,刚才还黑压压的天空很快变得一片蔚蓝,远处空中挂起了一弯彩虹,还有城下满地泥泞,证明刚才确实下过雨。
暑气在雨水的冲刷下荡然无存,城头上某个将士深吸了一口雨后的新鲜空气,感受着鼻腔中清新的味道,忽然他眯起的眼睛猛的瞪大,然后大吼道:“金兵又来了!金兵又来了!”
哗啦啦!
一连串刀出鞘弓上弦的声音,城上再次紧张了起来。
金兵又杀过来了,雨后的大地上不再有烟尘,看得也更清楚更远,于是所有人都发现,这次攻来的金兵比刚才几乎多了一倍。
所有人的脸色顿时都变了。
……
粘没喝端坐马背,冷笑一声:“好,好一个徐子桢!”
在他身旁最近处有一匹神骏威风的枣红马,马背上之人却是个身着道袍,披散着头发的道士,看着很是古怪,也很邋遢,和那匹骏马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那道士拈须微笑着,似乎很想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可惜落在旁人眼里却是那么猥琐。
“右帅莫恼,方才不过小小失利,却也未见得就是坏事,宋人以为我大军无以为力,必松懈以待,城中那些‘钉子’也差不多是时候动起来了,不求能杀了赵构与那徐子桢,或是只在城中放起火来造出乱势,也能大大灭其士气,我大军再同时攻城,何愁城门不破?”
听见这道士的话后,粘没喝绷着的脸松了不少,不为别的,只因这个道士正是赫赫有名的大宋降将,那个历史上臭名昭著的郭药师,他本是大宋守将,熟悉宋境内多处军机秘要,自他叛国投金之后引着金军一路南下,轻松破了不知多少城池了。
金国上到皇帝吴乞买,下到寻常兵卒,都对郭药师很是鄙夷,却又深知他的重要性,尤其是这郭药师曾学过些道术,当然,说穿了也就是些障眼法与骗术,现在混了一个随军天师的莫名其妙的职位,也因此整天穿着身道袍唬人用。
粘没喝没少凭借郭药师立战功,因此对他的话还算很信任,就在半个多月前,右军还没开到应天府北时,郭药师就暗中安排了近两百人,趁着应天府还没察觉的功夫偷偷溜进了城,然后在城内各处潜伏了下来。
这是郭药师布下的一招棋子,为的就是今天派大用处,他说得没错,城外有大军压境,城内那两百来人到处暗杀与放火,城内必定大乱,到时候宋军首尾难顾,这城破得必定很轻松,这一招他早用过不知多少次,轻车熟路且效果极佳,这一次也绝不会例外。
“郭天师道法玄妙,算到今日天降大雨,可惜那徐子桢诡计多端早早备下不惧雨水之火器,若不然此时大军已该当破城而入,再与那两百内应会合,必定活捉赵构小儿!”粘没喝眼中看不到一点失望之色,咬牙道,“不过天师所言不假,方才小小失利不算甚么,此时进攻时机正佳,我倒要看看,赵构小儿,徐子桢,你们往哪里逃!”
“我大军已将城外围作个铁桶,他们还能逃去何处?除了乖乖等死没别的法子可行了,哈哈!”
“那是当然,右帅运筹帷幄,再有天师辅佐,南人若是开城投降倒罢了,若不然等老爷们杀进城里一个个剥了他们的皮。”
旁边几员金将不惜马屁阿谀奉承着,郭药师又拈须扮起了神仙样,显然很是得意,粘没喝也终于从刚才的暂时失败中恢复了过来,脸色稍霁。
“杀!”
“吼!”
金军这一次的冲击足足出动了三万人,从应天府北那片广阔的平原上直冲而来,这三万大军依旧没有任何阵型,散乱无章地跑着,因为雨停了,城头宋军的火器又可以用了。
城上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张叔夜更是紧握着刀柄,手背上因用力过度而青筋凸现,眼睛死死盯着城墙外,测着金军的距离。
八百步!
五百步!
三百步!
近了,近了!
“打!”
随着张叔夜一声令下,沉寂了好一阵的火炮终于再次响起。
轰!轰隆!
一颗颗炮弹带着尖锐的啸叫声内最大的火炮,没别的,就是炮弹大,那一个个硕大的铁疙瘩被*pēn_shè出极高的速度,冲入人群后肆意乱滚,无论什么兵种,擦着伤挨着亡,才几个呼吸间,那漫山遍野的金兵群就出现了十几道清晰的“裂缝”。
只是金兵的悍勇不是假的,何况这三万人几乎都是前辽降兵和渤海人,并不是女真族精英,在他们身后有铁面无私的压阵监军,谁敢后退不光会被斩首,更将株连家人,因此这三万人谁都没有被这一发发火炮吓走,反而全都闭着眼咬牙直冲而来。
两百步!
一百步!
临近城墙了!
“再打!”
张叔夜又是一声虎吼,顿时如雨般的弓箭飞射而下,其中不时夹杂着一声声清脆的爆炸声,那是理工系的小子们在使着他们自制的各式火器,比如火箭、火葫芦、小型排炮等等。
金兵就象割韭菜那样一茬一茬倒在城外的空地上,可是毕竟人数众多,终于,啪嗒一声,第一架云梯搭上了城墙。
这一幕仿佛微微暂停了一下,然后就象往火里扔了一把硫磺,金兵的斗志瞬间被点燃。
喊杀声一